“平山鎮一役,殲敵四萬四千人,斬多爾袞,多鐸,皇太極,代善,范文程......”
“戰馬繳獲一萬三千匹,甲胄四千四百套,火器彈藥為火炮一百三十門,火藥若干。”
帶人打掃戰場的洛水老道匯報到這,嘟囔著,眉頭皺起。
“這些混蛋,身上就帶一點糧食。”
“從禹城平原北撤的時候,這些人身上只帶著幾日的口糧,估計是打算一路搶回去。”
如今大帳里匯聚的不光是紅袍軍,盧象升也帶人來了。
李自成麾下核心全部抵達,張獻忠的大西軍則是他與李定國兩人參與,其他人待命。
這一刻,魏昶君平靜看著前方。
這片天下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再也不會有劫掠的韃子用馬蹄踏破山海關。
沒有剃發令,沒有嘉定,揚州,濟南府之變。
“大清,沒了。”
魏昶君從容開口的那一刻,盧象升竟覺得有些恍惚。
他這一生,從生下來開始,聽到遼東女真肆虐,已經數十年。
大明的宿敵,一度南下打到京師,堂堂王都,被敵軍圍的水泄不通。
每年朝廷加征糧餉,壓的那些百姓喘不過氣來。
他曾親眼看到一車又一車的糧草輜重,從各地糧倉運往邊關。
看著一個又一個大明將士,穿著最簡陋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挑選沉重又容易炸膛的火銃,再也沒回來過。
看著邊關雪花一樣飛來的軍情加急里,韃子又劫走了多少人,殺了多少百姓將士。
他有時候甚至會看著那些哀鳴丈夫再也不歸來,父親為何不送自己讀書,兒子為何不回來過年的婦人,孩子痛哭流涕。
他想。
這個世道蝗災旱災連年,洪水席卷村莊,大明層層賦稅下面對的敵人,會不會有一天真的殺到京師,堂而皇之的坐在龍椅上,坐在各個州府的衙門里,換上他們的衣服,重現兩百多年前大宋經歷的那一幕。
那時候,這些百姓又該如何?
之后呢?
老書生讀了半輩子書,可直到數月前,都不知道該如何安定家國。
現在,魏昶君只說了短短四個字。
大清,沒了。
他所設想的一切都沒了。
他竟也說不上高興,就是眼睛莫名有些發酸。
于是盧象升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在對誰說話。
“別哭了,你們的丈夫,你們的父親,孩子,不必去了。”
這一日雪下得很大,漫天的素白像是要遮掩一切骯臟污濁,又像是。
新生。
站在張獻忠身后的李定國站得筆直,看了許久。
這大概是大明最后一場廝殺了。
之后還會殺嗎?
沒了盧象升和七省兵馬,大明還剩下什么力量呢。
他甚至可以想見,當紅袍軍帶著大西軍,闖軍,乃至盧象升的兵馬抵達京師的時候。
滿朝文武的姿態。
那些狗官除了結黨營私,便是趨炎附勢。
他知道其中有些人一身忠孝節烈,但,到底這個朝廷大多數都是狗官,不然怎么能把這個世道的百姓逼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