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還在怒斥,全然不懼史可法長劍。
“這窮酸竟敢阻攔大軍取糧,說他媳婦剛餓死......”
“兵兇戰危,這些刁民,不思報國,吾等上陣殺敵之人反而有罪?”
長劍出鞘,史可法咬牙猙獰。
“賊子!”
史可法拔劍時,帳外突然傳來兵戈聲響。
掀開營帳,史可法呆滯看著眼前對峙的各路兵馬。
“這些時日問罪狠了,各路勤王兵馬不服。”
應時盛如今面色難看,湊在史可法身邊,咬牙開口。
大雨傾盆,史可法手里的長劍無力垂下,呆呆看著面前兵戈相向的明軍。
最后一路勤王軍把巨鹿那邊的破廟改造成妓營時,史可法終于徹底死心。
他只一個人站在城墻上,盯著遠處。
盧象升的棺槨離去的方向,如今也在下大雨嗎?
他似乎突然明白,那位督師為何選擇在深夜中了結自己。
這世道,看不清,臟透了。
若是不用自己的血,哪里能洗干凈最后一點良知?
他們是朝廷,還是流寇?
史可法忽然笑了,大雨中笑聲凄涼。
他們,倒比紅袍軍,更像是賊!
偷了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百姓性命的賊!
史可法站得筆直,不知所措。
大明數十萬勤王兵馬,今皆為豺狼!
巨鹿開始匯聚越來越多明軍,與此同時,東昌府,夜不收馬匹翻飛,一路趕來。
“里長!”
“紅袍祈活軍已占據黎城,潞城縉紳王家傳訊,愿意開門獻城!”
“但王家有一封書信,求里長定奪。”
一封書信出現在魏昶君手中,黃公輔,周愈才,吳同塵等人赫然看向魏昶君。
片刻后,魏昶君面無表情,放下手中信箋。
“若是沒猜錯,只怕這般書信,還有很多。”
王旗聞言點頭,思索片刻。
“洛陽張家,湖廣鄭家,福州林家均有傳訊,正在路上。”
“里長,信箋說的什么?”
魏昶君冷笑起身,背后輿圖上,各地行軍路線被朱筆勾勒,刺眼的很。
“潞城縉紳王家可以派遣家族私軍,幫紅袍軍奪城,甚至協助斬殺城中官吏,但對方要求紅袍軍禁止斬殺城中縉紳,且縉紳地主所有田產,奴仆,一應不得清算。”
冰冷聲音落下,議事堂內氣息為之一窒。
“這......”
周愈才眉頭緊皺,神色冰冷。
之前他飽受貪墨官吏,縉紳地主之禍,若不是里長率紅袍軍出手,只怕現在連他自己都已葬身韃子流寇手中。
縉紳向來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貨色。
“里長,此例不可先開啊!”
“若是當真破了先例,之后想要整治這群縉紳,便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