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歷朝歷代是有血性的。
但,如今要在他的手中,將祖宗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人。
崇禎跌跌撞撞起身,幾乎要站立不穩,四個字讓他險些用盡了力氣。
“割讓土地!”
大臣們異口同聲,興高采烈的開口。
“陛下英明!黯忍之辱,然為之后計!”
英明?
那聲音如同刀鋒,狠狠在崇禎胸腔拉扯,他再也沒有力氣看這群貨色拙略的演技。
于是他揮手退了朝,一個人孤零零看著這座恢弘老舊的宮殿。
他想起少年看到徽、欽二帝被金人擄走的靖康恥,那時候頭角崢嶸的他初登大寶,暗暗發誓要讓大明富強中興。
現在呢?
直到夜深人靜,燭火將崇禎的影子拉得扭曲。
“大伴,你覺得后人會如何評價朕?像宋高宗一般?”
王承恩身子一抖,想要跪下,卻被崇禎打斷。
“張縉彥今日下朝后去了哪里?”
王承恩沉默片刻,抬頭。
“張大人......去了尚書府邸,與幾位大人飲酒......”
崇禎不喜歡廠衛,但現在他能用的,竟也只有廠衛。
飲酒?
崇禎呆呆抬頭,看著窗外,是在商議如何迎接他們的新皇帝。
三天前這些臣子還在朝堂上高喊死保京師,今日卻一致提出議和。
這些臣子提出的議和條件之優厚,簡直像是生怕虧待了紅袍軍。
就在剛剛商議好議和,禮部已經擬好了使團名單,還有三車金銀珠寶,禮物名單比針砭時弊的奏折寫的更長。
窗外的風實在太冷,冷的崇禎幾乎要發抖,他起身看著銅鏡,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兩鬢斑白,眼角皺紋。
三十歲的年紀,竟已老了。
于是他擺擺手,親眼看著王承恩弓著身子退出大殿。
房門關上,這位大明天子終于心理崩塌。
伏在案上的崇禎肩膀劇烈地抖動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眼淚順著消瘦臉頰一點點滴落在攤開的《宋史》上,正好滴落在靖康之恥四個字上。
“列祖列宗......不肖子孫......朱由檢,要成亡國之君了......”
他斷斷續續,嚎啕大哭,無助又嘶啞的聲音,哪里還像一位天子?
第二天清晨,當王承恩推開房門時,才發現《宋史》被翻的舊了幾分,皇帝竟看了一夜。
也正是短短一夜,崇禎幾乎白頭。
這位皇帝大伴心疼的厲害,但仍是咬著牙開口。
“皇爺。”
崇禎抬起頭,眼眸中滿是血絲,但聲音反而格外平靜“傳旨,按昨日議定的辦。派禮部侍郎周奎為使,前往紅袍軍大營議和。”
這位大明天子再未多說。
冷風拂過,吹動桌案上的宋史,只停留在最后一頁。
崖山。
青石子這些時日很忙碌,眼下客棧外又來了一批人。
“見過大人,小人是兵部侍郎府上的管事,今日起來,是代替我家大人向紅袍軍贈禮的。”
“這里有三車珠寶,還有二十多樣字畫古玩,都是我家大人的一點心意。”
“另外,我家大人還要小的匯報,過不了幾日,皇帝就要派遣使團前往京畿之地,和紅袍軍和談,擬定劃山西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