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將百姓的血榨成腹中油水,還要反過頭要求百姓們對他們歌功頌德。
而就是這樣的記載,讓后世覺得自己矯枉過正,讓后世覺得自己這個穿越者為了一己私欲失控了,將會成為一個暴君?
沒有親眼看到這個時代的慘烈,他們根本不知道,為什么在后世會有人說,這是一個吃人的世道!
筆鋒突然頓住,魏昶君的眼前浮現出越來越多的場景。
他發兵前來京師的一路殺,幾乎見遍了人間的苦難!
保定府郊外,餓殍遍野,一個瘦得皮包骨的小女孩蜷縮在死去母親懷里,手里還攥著半塊被啃得發白的樹皮。
而三十里外的豪紳宅院里,歌姬正唱著新譜。
陜西逃來的流民就在紅袍軍來之前,剛剛和別人換了孩子!
他甚至不敢想那個母親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將哭泣的孩子放到別人手中的。
剜心疼痛中,毛筆猛地落下,朱砂如血。
「七歲女童生啖其母之肉!此非天災,實乃人禍!縉紳宗親,食民膏血而肥,修橋鋪路之小惠,不及盤剝之萬一!」
最后一劃幾乎劃破紙面!
砰!
魏昶君擲筆于案,任由朱砂傾瀉,起身推開窗戶,大口喘著氣。
京師的夜空繁星如沸,遠處傳來更夫沙啞的梆子聲。
殺!
魏昶君轉身,燭光在他半邊臉上跳動,他喃喃開口。
“既然史書只會記住殺人者的名字,那就讓我來做這個惡人。”
《大明事感錄》在他身后無聲翻動,現代的回信正在形成。
魏昶君沒有回頭,他知道那無非又是勸他適可而止,循序漸進的陳詞濫調。
“你們不認可我的行為,那就不認可!”
“我魏昶君,不在乎,我只要我看到的這些活生生的性命,好好的,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活著,而不是像狗一樣沒了尊嚴,還活不下去!”
與此同時,當代也在看著回信,筆鋒凌厲鋒銳至極。
「諸君欲斷援助,悉聽尊便。魏昶起于微末,死尚且不懼,況區區技術乎?民可載舟,亦可覆舟。今民心在我,縱無鋼鐵巨艦,亦有血肉長城!」
會議室陷入死寂。
許久,陳科輕聲嘆息著。
“他真的不需要我們了......”
他們都知道,穿越者的大勢,已經成了。
而與此同時,老教授顧成只深深看了一眼,沒再說話。
雷請議仍是怒火洶涌,面色鐵青,宛若看到好友誤入歧途,但這次顧成甚至沒打算插手,腦海中只是莫名開始浮現出出土的一點點記載。
研究歷史,要靠文物和記載。
但記載就一定是正確的,一定是沒有任何主觀思想和偏見的嗎?
昔日身為蒙陰縣丞的穿越者,難道真的桀驁狠辣?
他不相信這樣的人,能讓一個積弱之地,民心所向,連大清都能輕易擊潰。
更不相信這樣一個人,能讓百姓生死相隨。
到底誰錯了?
他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