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二月的風像鈍刀般刮過京師宮墻,卷起幾片殘雪。
天色陰沉,鉛灰色的云層壓得極低,仿佛隨時會砸在京師的琉璃瓦上。
啟蒙部總師徐白海緊了緊身上的棉袍,呵出的白氣在胡須上結了一層細霜。
他抬頭望了望文華殿,今日是里長通知他們前來開會,他剛剛完成了山東各地的集體生產初步推廣,匆匆趕回京師。
“徐先生來得早。”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徐白海轉身,看見監察部總長閻應元踏著積雪走來,黑色官靴上沾著泥漿。
這位以鐵面著稱的官員眼下掛著青黑,顯然又熬了一夜。
“閻總長。”
徐白海拱手笑著,畢竟是和他在集體生產推廣上一同操勞了數月,如今閻應元愈發疲憊。
殿內傳來聲響,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快步走進大殿。
文華殿內,魏昶君正指著輿圖上。
他今日穿著常服,一件老舊的棉布直裰,腰間只系了條牛皮腰帶,毫無裝飾。
但就是這樸素的裝束,反而襯得他如山岳般不可撼動。
“我說不夠!”
魏昶君的聲音不大,卻讓殿內諸多民部,啟蒙部等官吏同時屏住了呼吸。
“正月里才遷移了十二族縉紳世家,這個數字遠遠不夠!”
民部總長黃公輔神色復雜。
“里長,年關剛過,各地空虛,若再大規模拿人......”
“空虛?”
魏昶君轉身,眼神銳利如刀。
“爾等還記得崇禎九年陜西大饑時,那些囤糧抬價的糧商嗎?他們可曾想過百姓糧倉空虛?”
老臣頓時語塞,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凝重。
魏昶君的手指劃過地圖上的大運河。
“從揚州到通州,沿河十八個大鎮,每個鎮至少有三戶這樣的吸血鬼。”
他的指甲在羊皮地圖上刮出深深的痕跡。
“強搶民女的砍頭,霸占田產的流放!云南、安南、瓊州,這些地方正缺人手開荒!”
洛水老道沉默片刻,忽然開口。
“里長,吾等或許漏了最重要的,那些歸順的兵閥怎么處置?”
“張獻忠,李自成在流寇時期劫掠了多少百姓?吳三桂又喝了多少兵血?”
大殿內溫度似乎驟降。
青石子淡淡開口,這名青年道士依舊身著道袍。
“不錯,張獻忠等人雖為紅袍軍立下不少功勞,但仍需公平處置。”
魏昶君沉默地走到北墻邊,猛地拉開帷幔,露出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圖。
這是昔日大明根據傳教士帶來的圖紙重新繪制的,上面用朱砂標出了密密麻麻的路線和據點。
“吳三桂。”
魏昶君的手指停在北海位置。
“帶他的關寧鐵騎去這里屯邊。”
他的指甲在羊皮上叩出沉悶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