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布也是需要錢的。
【男子疾耕不足于糧餉,女子紡績不足于帷幕】并不只單單是一句記載。
公主文也同樣朝外看了一眼,此刻皺眉:“這群是罪人嗎?怎未見面上刺字?且還如此潦倒……”
秦時搖頭:“不,他們應當是普通百姓。”
至于為何如此潦倒……
因為嚴刑峻法,因為數不清的徭役,因為能足以壓死人的賦稅——田租、戶賦、口賦、雜稅。
這些全部都是要交錢交糧的。
若問沒錢為何不去掙呢?沒糧食為何不好好耕種呢?
因為要服役。
秦國規定,男子自十五歲起,便要開始服徭役,一直服到60歲方止。
而今秦王一統天下,修馳道,修靈渠,修長城,修宮殿,修陵墓……
秦國上下也不過2,000萬人左右,每年服役人數卻超過200萬,就像這隊伍中那樣,丁男不夠,甚至丁女來湊。
而今,酷暑之下,饑餓口渴,困頓交加的狀態,使得他們臉上只有麻木與困苦,全無一絲活著的感覺。
秦時的心臟瞬間沉甸甸的。
她仔細打量著他們。
秦國的馳道中央為大王專屬,旁人不可輕涉。
但道路兩側極窄小的范圍內,卻可允許普通百姓通行。
只是,行走其中同樣律法森嚴:【棄灰于道者黥】這一律令,就是表明假如在馳道上丟東西,就要在臉上刺字了。
而眼前這群人,連抬腳都覺得辛苦萬分,誰也不敢保證恍惚間不會有東西掉落——草鞋,破麻,破碗。
因而大家反而會沿著馳道邊緣的草地走動,時間久了,這便也形成了路。
秦時一一看過去,神色格外認真。
而就在這時,行道中有干瘦的男人走著走著,突然撲倒在地。
身側的人連拖帶拽,硬是將他拉了起來,而后匆匆兩步,又趕在軍士查看之前重新整理好,融入隊伍。
否則一旦連坐,豈不是無妄之災?
還有人在身旁催促:“快快快,今天夜里到不了驪山,咱們個個都要受罰……”
身側有貴人們的車隊,這群人并不敢大聲喧嘩。
只是這壓抑的沉默彌漫著,縈繞在秦時心頭。
哪怕是在后世,哪怕是看國際新聞里那些身處在戰火中央的國民們,都沒有這樣慘淡與貧瘠。
他們個個面黃肌瘦的,老邁的,還有強忍痛苦的。
甚至有一兩位已經只剩破鑼般喘氣聲的婦人們……
那些干瘦的如骷髏一般的底層百姓啊!
秦時的嗓音瞬間干啞,哪怕從文字中無數次描寫,也沒有親眼所見來的震撼。
“這是役夫。”
燕琮在外躬身應是:“驪山地宮工事龐大,因而總是人口不夠。今年,已經征過三次了。”
說話間,又有一個體格稚嫩的年輕人直接跪倒在地。
下一刻,附近的軍士手持長戈走了過來:“快把他弄起來!走!快走,若再延誤下去。你們是想在驪山干到死嗎?”
這就是秦國底層百姓的真實。
但長城不可以不修,驪山秦王不可能不建設,靈渠連接南北樞紐,馳道便于政令傳播……這一切,全要靠人命去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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