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她也只好點頭了。
姬衡卻若有所思:“王后所說《黃庭經》,煉精化氣,內丹外丹之說,言之有物,頗合道家老莊之理。”
“想來成書確有根據。只是所煉金丹,便如茅生獻上的金丹一般,內有硫磺、鉛白等劇毒,丹毒難去。”
“可是如此?”
他已年過36,越是如此,便越能感知到壽數是珍貴——他的泱泱大秦啊!
在王后的來處,大秦早已淹沒在時光中。
但他為秦國國君,若有希望,自然是能想親眼見證這千秋萬世。
秦時看他神色,此刻也只能嘆息道:
“大王,我之來處,兩千多年之后的世界,至今仍無一人能煉得金丹,飛升成仙。”
她握住姬衡的手掌,熱燙,干燥。
然而對方的神色,卻有著鄭重與思索。
她頓了頓,最后反而微笑,而后誠心實意地說道:“大王貴為人皇,天下萬物,莫不從服。”
“因而便須擔山承社,為秦國千秋萬世,不立危墻。”
“若仍想尋仙,待得來日入驪山地宮,還請大王與我一同在地宮中長眠,求尸解成仙,尋得生死逆轉,得入昆侖圣地吧。”
……
……
甘泉宮偏殿。
剛搬來的楚夫人看著侍女來來回回歸置著東西,但怎么擺都令她十分不滿,此刻便又喝道:
“罷了罷了!不是原來的宮殿,怎么都令人不適,別擺了,都退下吧。”
貼身侍女神色緊張:“夫人!”
楚夫人幽怨道:“王后惡毒狡詐,明知我乘虎過目不忘,偏還要送他來做這什么【升官圖】,玩物喪志,豈不是要令我兒荒廢學業?回頭大王不喜……”
話雖如此,聲音卻仍是小了許多。
而身側婢女拿著鉛粉給她敷面,對這些幽怨之語充耳不聞,只嘆口氣:
“奴婢打聽到,王后有一盒妝粉,敷在臉上細膩貼服,勻凈透亮,仿若無暇……”
“夫人若是收斂些,比如像昨日那樣欲要為大王獻舞,改為向王后獻舞……”
“如此這般,王后說不定會賞下這等珍奇之物呢。”
楚夫人柳眉緊蹙:“難道我像那鄭夫人一般,因饞這等妝粉,還要對大王生出幽怨嗎?”
侍女只小心地拿指腹輕輕將鉛粉勻在她眼下的斑塊兒上,而后再次輕聲問道:
“那夫人是想要還是不想?”
楚夫人不作聲了。
銅鏡明亮而清晰,映照著她青白的面容上,眼下碩大斑塊尤其顯眼,整個人的容色都晦暗許多。
便如池中亭亭白蓮,枯了一枚花瓣。
花朵越是完美無瑕,這枯萎的一半就越是令人難以忍受。
隨著侍女小心敷上妝粉,這暗淡氣息漸漸消退。
可楚夫人卻兀自看著銅鏡出神。
宮中都知,鉛粉與人體無益。偏她如今飲鴆止渴,已經離不開這東西了。
見她沉默,侍女卻又輕輕嘆口氣。
王后得大王信重,為人卻甚是仁善。雖是令二位夫人遷宮,但這卻是秦國規矩,也是大王的命令。
且所遷宮殿只偏僻些,一應待遇反而提升,夫人又有何不滿的呢?
“可此處,距離大王章臺宮又更遠一些了。”
楚夫人怎能滿意?
侍女卻道:“便是以前離得近,難道大王還能日日召見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