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念頭在云澈心中升起,他的眸光瞬間冰冷,如果是他未到深淵之前,云澈絕不會為此有任何的心緒波動,但經歷這深淵世界的十五年,這里已有了太多的無法割舍,縱然比不上神界,但他亦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世界崩潰毀滅。
“你的意思是說你根本不管深淵子民的死活?甚至就連神尊都可輕易舍棄?”
在云澈的認知之中,依然認為末蘇本性純良,并不會選擇以如此殘忍的方式拋棄整個深淵世界。
但似乎是他有些天真了。
“非是我不想管,而是我亦無能為力,本皇賜予深淵子民這百萬年的生命輪回,難道還不夠嗎?”淵皇抗辯道,“本皇擁有創世之功,更是賜予深淵子民生地,供所有人繁衍生息,我已做到了我所能做的極致,如今不過是收回曾經的恩德罷了。”
云澈五指微曲,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末蘇此刻的選擇無疑將他身后所有的倚仗全部抹滅。
“你原本是不是想挾神國威脅我,或是想以此為籌碼與我坐下來談判對吧?”淵皇嗤笑一聲,輕描淡寫間已是將云澈這整整十二年深耕六大神國的完美布局全部推翻。
因為在末蘇眼中深淵六國已被他完全拋棄,沒有了任何的“利用”價值。
云澈抬眸,怒視著淵皇,他以為這一次他擁有了與末蘇公平對話的機會,但是對方僅僅三言兩語,便將這談判桌徹底掀翻,而他卻只能無能狂怒,掙扎不了半分。
十二年前云澈第一次直面末蘇,那是他人生中最驚險的時刻之一,他身上幾乎所有的秘密都被末蘇看穿,連帶著自己的神魂都差一點沉淪,當時的他孤身一人,身邊沒有任何可以依靠或是倚仗之人,唯有靠自己的靈機一動才堪堪脫險。
而十二年后的今天,云澈的身邊不再空無一人,他有了夏傾月、有了畫彩璃、有了夢見溪、有了槃不妄……甚至深淵世界除凈土之外的六大神國以及深淵龍族都被他盡皆掌控。
但這些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依然不堪一擊。
“為什么?明明你一直以來都宣揚‘高潔之魂’,并將其視為此世最高殊榮,如今卻要做賤自己,將自己一直以來的信仰踐踏?”云澈憤然開口,依然對末蘇抱有一絲最后的幻想,他始終覺得這位創世神之子與當年的劫天魔帝一樣心懷悲憫。
淵皇的喉結劇烈滾動,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這具本是無悲無喜的身軀竟在此刻有了屬于他的情緒:“云澈!你只看見我墜入深淵的狼狽模樣,可你永遠想象不到——在那些暗無天日的年歲里,我究竟是怎樣在絕望的泥潭里,被剜心剔骨般地反復磋磨!”
“當年的無之深淵,是吞噬一切生機的饕餮巨口!原始淵塵中攜帶著的是連真神都可以侵蝕的毀滅力量!”淵皇突然起身,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數百位真神隨我一同墜落,最后只剩下了不到一成存活!他們的慘叫至今還在我耳畔回蕩,看著最信任的部將在我面前被淵塵侵蝕,我卻只能攥著染血的神刃,繼續在絕望里劈開生路……”
他的指甲深深摳進胸口,仿佛要將那段記憶生生剜出:“我看著親如手足的兄弟在淵塵里毀滅,聽著他們最后一聲呼喚我的名字,那種蝕骨焚心的無力感……云澈,你可知道?我的心早在那時就碎成了齏粉!可我不能停,我不敢閉眼——只要一合眸,滿腦子都是他們死前的悲慘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