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安民軍的地盤上,孩子上學竟然不收學費,中午還管一頓飯,發一杯牛奶。鎮公所教育處有專門的檢查人員,發現有哪戶敢不把孩子送去上學的,先罰款,再犯就拉監護人去做苦役,不分華人還是土人。
不過鎮上只有華文學校,石頭聽說這些華文學校的運行資金都是靠南華集團和三保堂的大善人們捐的款運行的,公家只發老師的工資和牛奶錢。
石頭雖然搞不明白,為啥張弛張大統領明明又是公家的大頭領,又是南華集團的大老板,卻要硬生生分開搞成兩個。
但他卻發現,如果公家不撥款新建學校的話,那在民間掌握商業的華人集團顯然是比土人更有錢,更重視教育的。
因此十里八鄉的小學多數都是華人學校,只教華語,那些土人也只能乖乖把孩子送去華人學校,學華語,學張弛搞的那一套華人南洋史觀下編寫的各類教材。
至于石頭他自己,主要干的就是種地的活,這新開墾的地都是上好的水澆地,墾荒的時候燒過一遍,草木灰都埋在地里,泥土肥沃的很。
石頭很清楚,只要肯干,這樣的一畝地下去至少能出兩三百斤糧。
再后來,他被推薦參加夜校——免費教學識字算術,每晚七點開課,講課的老師是安民軍的退伍軍官,沒了一條腿,拄著拐杖在講臺上。
這老師的普通話是石頭遇見過的所有人里講的最標準的,和鄭管理員那寶貝似的收音機里傳出的播音員的一樣標準。
只是似乎這退伍軍官在戰場上呆的久了,說話的聲音特別大,震的石頭耳朵疼。
講起鬼子如何燒村、殺人,講起鬼子沒來之前,南洋的約翰人和尼德蘭人是如何欺壓當地的華人百姓,講起某些敗類數典忘祖,做這些王八蛋的幫兇,講到怒處,一拳捶在黑板上,粉筆灰飛滿天。
石頭開始是坐在最后一排,老師講的故事他能聽得懂,全世界窮苦人的苦難大多都是一致的。
但學識字和算數就難了,好在石頭足夠好學,后來就主動坐在了第一排,遇到不懂的就翻來覆去的問,哪怕那瘸腿的老師是個暴脾氣,動不動就罵他,他也堅持住了。
畢竟來勃固之前,這知識都是鄉里的大戶才能學到的,現在免費讓他學,被罵兩句,打兩下算什么?
慢慢地,他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能大概看懂《南華早報》的大標題了。
再過幾個月,鎮上開大會,竟然還請他去演講,講他從災荒中逃命、一路背爹走南國,如今在這片土地上扎根的故事。
底下聽的有孩子、有婦人、有老農也有讀書人。石頭一口一個“我們以前可苦了”,一口一個“現在咱有地種,有米吃”,真情實意,聽得臺下一位老華僑熱淚盈眶。
會后,鄭管理員親自給他發了獎狀,還有一個搪瓷茶缸,上頭畫著鄭和寶船下西洋,底下寫著:“模范移民代表”。
那一晚,石頭拉動開關,點著白熾燈,在夜校的課本上用方正的簡體字一筆一畫寫下:
“我叫靳石頭,我現在是南洋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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