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港區的空氣彌漫著海水的咸腥、鐵銹的微酸和新鮮木料、油漆混合的獨特氣息。張弛的車隊駛過略顯破敗的殖民時期倉庫區,最終停在一處規模明顯擴大、正熱火朝天施工的廠區大門前。
隔著車窗,張弛看到大門上方,新焊好的“南洋共和國仰光造船廠”幾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準備建國一事已經放出風去,他這次南下巡視,本就有一邊考察各地建設情況,一邊和各地提前通氣的意思。
只是想不到,竟然已經有人等不及了。
早已等候在此的廠長李振邦快步迎了上來。
他如今年過五十,他剛出生的時候還是光緒帝在位,等他16歲進入江南造船廠的時候,袁項城正在準備復辟當洪憲皇帝。
大半個世紀的時間在他身上匆匆而過,只留下黝黑粗糙的皮膚,關節粗大的手指,一看就是常年與機械設備打交道的行家。
他原是江南造船廠的車間主任,后來輾轉在伊洛瓦底江第一造船廠做到了副廠長,因技術過硬、管理能力突出,被張弛親自點將,調來主持仰光船廠的重建與升級。
“張將軍,您一路辛苦了!”李振邦聲音洪亮,帶著造船工人特有的豪爽。
他身后跟著幾位核心工程師和兩位棕發碧眼、穿著沾滿油污工裝的外國人(意呆或者說羅馬人都是黑發、棕發為主,金發是日耳曼人和斯堪迪納維亞人的特征)。
那兩個老外正是從伊洛瓦底江第一造船廠而來,進行現場指導的意呆高級顧問,路易吉·費拉拉和朱塞佩·馬蒂亞。
“李廠長,辛苦了。”
張弛回禮,目光已越過眼前眾人,投向廠區內繁忙的景象。
巨大的龍門吊在軌道上緩緩移動,打樁機的轟鳴聲震耳欲聾,電焊的弧光在新建的船塢基坑旁此起彼伏地閃爍。
“將軍,請隨我來,邊走邊向您匯報。”李振邦引著張弛向廠區深處走去,語氣中充滿了自豪與干勁。
“您眼前這片地方,以前是約翰佬留下的小修船廠,”李振邦指著遠處幾座顯得陳舊、規模不大的船塢,“戰前也就修修補補些幾百噸的沿岸小貨輪和漁船,船塢小得可憐,設備也老舊得很。”
他話鋒一轉,指向更遠處那片塵土飛揚、正在深挖的巨大基坑,聲音陡然拔高:
“但咱們接手后,看中的就是仰光這地方。背靠大陸,面向安達曼海,是進出身毒洋的咽喉要道。
總司令您的眼光沒得說,所以咱們的擴建計劃,起點就得高。”
“第一期工程。”李振邦伸出一根粗壯的手指,用力在空中比劃著,“咱們直接上馬一座萬噸級干船塢。還有兩座五千噸級干船塢。
這規模,別說修船,造萬噸輪都綽綽有余。”
他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紅光:“老廠子(伊洛瓦底江第一造船廠)那邊打下了好底子,咱們調來了不少熟練工程師和老工人,又從本地招了不少好苗子,日夜趕工。您瞧那基坑,萬噸塢的基礎已經快挖到位了。”
張弛看著那規模宏大的基坑,滿意地點點頭:“進度不錯。船臺有了,造大船的家伙事呢?光靠榔頭和鉚釘可造不了萬噸輪。”
“哈哈,將軍您說到點子上了。”李振邦大笑,引著張弛走向旁邊一片新建的、屋頂高聳的鋼結構廠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