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二十多歲,個子不高,顴骨突出,眼神深處藏著一股與周圍麻木格格不入的精明和渴望。
“你叫樸中樹?”張弛開口,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是不是還有個鬼子名字,叫朽木正人?”
樸中樹身體猛地一顫,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慌亂,但立刻被他強壓下去。
他意識到眼前這位被眾多衛兵簇擁、連管教都畢恭畢敬的人物,絕對是安民軍中最頂尖的大人物,哪怕不是軍長,也得是個師長!
他“啪”地一個立正,盡管動作有些滑稽,但很用力,用帶著濃重半島口音、卻比較流利的官話大聲回答:
“報告長官思密達!
那是我過去糊涂、犯傻時,被倭寇強行灌輸,不得已才用的名字思密達。
樸中樹才是我的本名,我現在已經深刻認識到,倭寇那套東西就是僭越,是毒草,是奴役我們半島人的精神枷鎖。”
他語氣激昂,仿佛在發表演說。
“我們半島人,自古以來就沐浴在上國文明的榮光之下。學習的是圣賢文章,遵循的是禮儀之道。倭寇強加給我們的所謂‘文化’,不過是野蠻的強盜邏輯。
我樸中樹,身為半島子民,就該堂堂正正追求上國文化。因此,我早就將那個恥辱的名字扔進了糞坑,重新用回祖宗傳下的本名。”
旁邊的管教也適時地插話,猜到了張弛身份的他,臉上帶著一絲對樸中樹“覺悟”的贊許:
“報告將軍,這個樸中樹改造態度確實非常積極。學習認真,干活也算賣力,還主動幫我們做其他俘虜的思想工作。
考慮到他是被強征的半島籍士兵,服役部隊也是并不罪大惡極的工兵部隊,我們營部研究過,準備再讓他勞動改造一段時間,就按政策予以釋放。”
張弛看著眼前這個雖然渾身泥水、卻努力站得筆直、眼神熱切表忠心的年輕人,差點沒繃住笑出來。
這場景太魔幻了,誰能想到,眼前這個在仰光郊外泥坑里打滾的小戰俘,就是未來那個在半島南邊一手締造了所謂“漢江奇跡”、以鐵腕統治著稱的男人?
這反差也太大了。
卡卡啊,卡卡,怎么混成這副德行了?
你的好兄弟,情報本部部長,金本一郎呢?
這么拉胯了嗎?
張弛心中玩味,決定逗逗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卻命運軌跡截然不同的家伙。
“哦?準備釋放你?”張弛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那樸中樹,你告訴我,如果真放你回去,你準備做些什么?”
樸中樹的心臟狂跳起來。
機會!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眼前這位大人物似乎對自己產生了興趣。
他腦子飛速運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將心中早已盤算過無數遍、也向管教“匯報”過多次的想法,以更加飽滿、更加“赤誠”的語氣說了出來:
“報告長官,我樸中樹對祖宗發誓,若蒙長官開恩,日后得以返回故土。我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大聲疾呼,喚醒我千千萬萬被倭寇蒙蔽的同胞。”
他揮舞著手臂,雨水順著他的動作甩落:
“我要告訴他們,半島之所以淪陷,人民之所以受苦,根本原因就是我們背離了上國文明的根,拋棄了仁義禮智信,去學了倭寇那套唯利是圖、弱肉強食的,被包裝成‘現代文明’的野蠻法則,
結果呢?引狼入室,自取其辱。”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滿腔的“熱血”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