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何等人物,自然聽得明白。
她看著許綰,眼神復雜。
這丫頭不僅聰明,還很會說話,懂得在什么時候說什么話最能打動人心。
“公道?”長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林家既然敢伸手,就要有被剁掉爪子的覺悟!”
長公主的目光如利刃般掃過許綰和伶月,殿內氣氛一時凝滯。
片刻后,眼中的風暴稍斂,但深處依舊冰寒一片。
“你這份心意,本宮記下了。”長公主的聲音恢復了幾分慣常的威嚴,只是比平時更冷,“眼下最要緊的,是你腹中的孩子,將|軍的子嗣,此事你無需再管,安心養胎便是,莫要再為這些腌臜事費神。”
長公主這番話,便是將許綰徹底隔絕在此事之外。
許綰心中了然,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將燙手山芋送出,自己則置身事外,恭順地應道:“是,奴婢謝殿下體恤。”
長公主不再看她,轉向一旁的陳嬤嬤:“陳嬤嬤,你親自送許綰回去,好生照看,最近這段時日,不許任何人去打擾她們靜養。”
“是,殿下。”陳嬤嬤躬身應下,走到許綰和伶月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綰和伶月行了禮,隨著陳嬤嬤退了出去。
走出主院,夜風拂面,伶月才感覺自己后背的冷汗浸濕了衣衫,她悄悄吐出一口氣,看向許綰,眼中滿是后怕和慶幸。
許綰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說。
待許綰二人走遠,長公主臉上的最后一絲平和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來的陰沉。
她拿起那張輕飄飄的紙條,眼神卻重逾千斤。
“陸總管。”她沉聲喚道。
候在門外的陸總管立刻應聲而入,垂首侍立:“長公主。”
“看看這個。”長公主將紙條遞了過去。
陸總管接過,只掃了一眼,臉色便驟然一變,眼中閃過驚駭之色,但很快又恢復了慣常的沉穩,只是眉頭緊鎖,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這……”
“林遠,戶部尚書。”長公主的聲音沒有起伏,卻帶著冰冷的殺意,“好大的膽子,竟敢把手伸到柳城的賑災糧上!”
陸總管將紙條上的字又細細看了一遍,特別是那句按舊例劃分所得,心頭巨震。
這絕非初犯!
“長公主,此事……”
“此事,必須徹查,但絕不能聲張。”長公主打斷他,目光銳利,“本宮要知道,這個舊例,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牽扯了多少人,他們又是如何瞞天過海,將手伸過去的。”
頓了頓,指尖在矮幾上輕輕一點:“方才送來紙條的是許綰,據她所說這紙條是從林氏院里那個叫琴兒的丫鬟身上掉落的,是琴兒與府外人接頭所得。”
陸總管立刻明白了:“屬下這就派人盯緊林姨娘和那個叫琴兒的丫鬟,還有與琴兒接頭之人,務必順藤摸瓜,查清來龍去脈。”
“嗯。”長公主頷首,“記住,要隱秘,不能打草驚,林家在朝中盤踞多年,根基不淺,林遠更是老奸巨猾,一旦被他察覺,恐怕會立刻銷毀證據,甚至狗急跳墻。”
“屬下明白。”陸總管躬身領命,語氣斬釘截鐵,“請長公主放心,屬下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絕不放過任何一個蛀蟲!”
長公主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陸總管行禮后,腳步無聲地退出,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殿內剩下長公主一人,燭火映著她晦暗不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