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臉上的笑容愈發熱絡,那雙精明的眸子在許綰臉上打了個轉,似乎察覺到她方才取香料時動作過于細致,且目光在那個紫檀木盒與香爐上停留得略久了些。
一絲極淡的陰冷自她眼底一閃而過,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旋即又堆起更親切的笑容,聲音也愈發溫婉:“許大夫,您看還需要些什么?盡管開口,只要我這庫房里有的,定都給您尋來。”
“多謝柳姨娘,眼下這些便足夠了,待我回去仔細配比一番,若有不足,再來叨擾。”許綰心中一凜,面上卻不露聲色,依舊是那副溫和謙遜的模樣。
“應當的,應當的。”柳姨娘連聲應著,親自將許綰送出了小庫房。
當日傍晚,小院藥房內,燈火幽幽。
老大夫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將幾滴翠綠的墨龍草汁液,滴入盛放著從柳姨娘庫房中刮取來的香料粉末的白瓷小碟中。
許綰站在一旁,目光緊緊鎖著碟中的變化。
不過片刻,那原本淺淡的香灰粉末,在墨龍草汁液的浸潤下,竟真的緩緩浮現出一抹微弱卻清晰的藍黑色。
“果然!”
老大夫低呼一聲,語氣中既有驗證推斷的釋然,更有對毒物存在的沉重。
許綰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這藍黑色,無疑是烏金砂存在的鐵證。
確認毒物基本無疑,師徒二人心情愈發沉重。
恰在此時,伶月端著一碗熱茶從外面進來,見兩人神色凝重,又瞥見桌上那碟顏色詭異的粉末,心中隱約猜到了幾分。
當從老大夫口中確認柳姨娘可能就是下毒的真兇時,伶月嚇得臉色瞬間蒼白,手中的茶碗都險些拿不穩。
“夫人!”她聲音帶著顫抖,急切地勸道,“這張家水太深了,那柳姨娘一看就不是善茬,心狠手辣,萬一……萬一被發現,您會有性命之憂啊,我們還是趕緊收手吧!”
許綰感受到伶月的真心關切,也明白此事的兇險,但她微微搖了搖頭,語氣卻異常堅定:“伶月,我是醫者,見死不救,有違醫道。”
她頓了頓,安撫道:“你放心,我會更加小心,謀定而后動,不會輕易涉險。”
老大夫嘆了口氣,拍了拍伶月的肩:“丫頭莫慌,我們會小心的。”
夜色漸深,藥房內的燈火依舊亮著。
確認了毒物乃是烏金砂,當務之急便是尋找解毒之法。
老大夫憑借畢生所學和驚人的記憶力,在泛黃的古籍中不斷翻找。
“找到了!”
忽然,老大夫低呼一聲,指著一本殘破醫典上的記載,眼中閃爍著一絲希望,“解此烏金砂之毒,關鍵在于一味名為‘龍葵雪見’的奇草。”
“龍葵雪見?”許綰凝神細看。
“此草極為罕見。”老大夫神色凝重,“只生長于人跡罕至的極陰極寒之地,向陽不生,遇暖即枯,世所罕見,若能尋得,怕也是價值千金。”
許綰知道此草的罕見,皺著眉頭不知在想寫什么。
……
與此同時,陸亦瑯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封來自臨安城親衛的密報,眉頭緊緊蹙起。
信中詳細稟報了許綰在張府的遭遇,特別是提及張府內部可能涉及陰私毒害之事,深邃的眸中掠過一絲寒意。
眼下,他對南宸旭勾結北羌勢力,暗中圖謀漕運物資的事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實在難以抽身親赴臨安城。
“傳令下去。”陸亦瑯聲音低沉,對身旁的副將吩咐道,“臨安那邊,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護許綰周全,即刻著手調查臨安張大戶,以及那位柳氏的底細,看看他們是否與南宸旭,或是北羌有所牽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