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
紅玉添油加醋地將許綰的慘狀描述了一番,尤其是那咳血的帕子,說得活靈活現。
“哦?當真咳血了?瞧那模樣,怕是離死不遠了?”柳姨娘聽得眉開眼笑,手中的茶盞都險些端不穩。
“回姨娘,千真萬確,奴婢瞧著,那許綰面無人色,說話都上氣不接下氣,只怕是熬不過這個月了!”紅玉獻寶似的道。
“好好好!”柳姨娘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臉上的得意之色再也掩飾不住,“這賤蹄子,總算是要到頭了,我還當她有三頭六臂呢!”
她心情大好,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她都快不行了,那我們這邊也該加快些了,紅玉,今日給那小畜生煎的藥里,斷續膏的份量,再給我添上一錢,我要他盡快下去陪他那死鬼老爹,還有,府里的那些東西,也該抓緊清點了,遲則生變!”
“是,姨娘!”紅玉心中暗喜,面上卻愈發恭順。
張府廚房外的偏僻角落,福伯蜷縮在一人高的柴草堆后,雙眼熬得通紅,卻依舊不敢有絲毫松懈。
他已經在這里潛伏了整整一夜,柳姨娘的防備比他想象的還要嚴密,廚房附近時時都有家丁巡視。
天色由墨黑轉為魚肚白,就在福伯幾乎要絕望之際,機會終于來了。
負責早起巡視廚房的一個家丁許是內急,罵罵咧咧地朝茅廁方向去了,而另一個家丁則趁機躲在屋檐下偷偷打起了瞌睡。
平日里負責傾倒藥渣的那個粗使婆子,今日似乎也有些懈怠,將藥罐里的藥渣隨手往墻角一潑,便急匆匆地去做別的活計了,連浮土都未曾仔細掩蓋。
福伯心中一動,如貍貓般悄無聲息地竄了出去。
他奔到那墻角,撥開表面的些許浮土,果然看到一灘深褐色的藥渣,還帶著溫熱。
今日的藥渣似乎比往日更為濃稠,散發著一股更加刺鼻的腥澀氣味。
他不敢耽擱,急忙從懷中掏出油紙,想將藥渣連同一些被藥汁浸染的泥土包起。
就在此時,一個提著菜籃的廚娘哼著小曲從月亮門拐了過來,眼看就要撞上。
福伯頭皮一炸,急中生智,壓低了嗓子,喵嗚一聲,學了一聲貓叫,同時身子一矮,險險地藏回了柴草堆的陰影里。
那廚娘被貓叫嚇了一跳,左右張望一番,嘀咕道:“哪來的野貓,大清早的。”
說完,也沒在意,繼續往廚房走去。
福伯驚出一身冷汗,待那廚娘走遠,才飛快地將包好的少量藥渣和沾染了湯藥殘漬的泥土揣入懷中,心臟怦怦狂跳,不敢再多停留片刻,沿著來時的隱蔽路徑,火速撤離。
許綰的小院內,一只羽毛鮮亮的山雀,落在窗外那棵老梅樹的特定枝丫上,啄了三下樹皮,發出叩叩叩的輕響,隨即振翅飛走。
正在整理藥材的許綰手指一頓,與伶月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