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兩人終于在最后一抹夕陽消失前走出了云霧山。
雖然衣衫破損,滿身塵土,但總算是平安下山了。
許綰緊緊抱著那個裝著雪線蛇舌草的藥簍,心中既有劫后余生的慶幸,也有對身邊這個男人的深深疑慮。
“許大夫,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張府吧。”蘇珩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衫,依舊保持著那份溫潤的君子風度。
許綰點了點頭,兩人沿著山腳下的小徑,向著回去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居多,只有夜蟲的啁啾聲和腳踩在石徑上的輕響。
經歷了今日的生死一瞬,許綰發現自己對蘇珩的態度確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雖然依舊警惕他的真實身份,但那份全然的戒備與疏離,卻在他舍身相救的那一刻,悄然松動了些許。
人心最是復雜,恩怨情仇往往糾纏不清。
她暗自嘆息,看來這個蘇珩,注定要成為她接下來需要仔細應對的變數了。
張府已遙遙在望,門前懸掛的燈籠在夜色中搖曳著溫暖的光芒。
回到小院時,伶月正在院中來回踱步,見到兩人的身影,連忙迎了上來。
當她看清兩人狼狽的模樣,特別是蘇珩手臂上那顯眼的血跡時,頓時花容失色。
“夫人!蘇公子!你們這是怎么了?”伶月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怎么傷成這樣?”
“無妨,只是山路崎嶇,有些磕碰。”許綰安撫道,“伶月,你先幫蘇公子重新處理一下傷口,我去準備些熱水。”
伶月連忙應聲,小心翼翼地扶著蘇珩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取來燈盞仔細查看他的傷勢。
房內,陸遠聽到院中的動靜,心中頓時緊張起來。
透過窗欞的縫隙,他看到了蘇珩手臂上的傷痕,以及兩人身上的塵土與疲憊。
將|軍竟然為了那個女子受傷了?
陸遠的心情五味雜陳,既有對主子安危的擔憂,也有對許綰這個女子的更深探究。
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子,能讓向來冷面無情的將|軍如此費心?
院中,伶月正小心地為蘇珩重新包扎傷口,嘴里不停地念叨著:“蘇公子,您這傷口可不輕啊,幸虧我家夫人醫術高明,不然這血怕是要流個不停……”
蘇珩溫和地笑道:“多謝姑娘費心,不過是些皮外傷,休養幾日便好了。”
許綰端著熱水從房中出來,見伶月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便對蘇珩道:“蘇公子,今日多虧了你,這份恩情,綰記在心中,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蘇珩起身,對著許綰溫和地笑道:“許大夫客氣了,能夠幫到你,是蘇某的榮幸,你今日也受了驚嚇,務必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
說完,他向兩人拱手告辭,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目送蘇珩離去的背影,許綰站在院門口久久未動。
今日山中的種種,如電影般在她腦海中一遍遍回放。
那樣的身手,那樣的野外經驗,那樣精準的判斷力……
這個蘇珩,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個溫潤書生。
但他救自己時的那份不顧一切,手臂上那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卻又讓她無法將其完全視為敵人。
“夫人,您在想什么呢?”伶月收拾完藥箱,見許綰還站在門口發呆,不由得關切地問道。
許綰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今日太過疲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