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泛著幽綠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一頭餓狼,正齜著尖牙,口水滴答,一步步逼近廟門。
“啊!”
伶月被驚醒,看清門外的情形,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將孩子死死護在懷里。
餓狼顯然是被鈴鐺驚擾,又或許是聞到了草藥粉末的怪味,它煩躁地刨了刨地,隨即發出一聲低吼,猛地縱身一躍,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撲向廟內的三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支利箭裹挾著雷霆之勢,破空而來!
“噗——”
箭矢從黑暗中射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精準無比地貫穿了餓狼的頭顱,強大的力道帶著它的身體飛出數尺,重重釘在了一旁的泥墻上。
餓狼的尸體尚有余溫,血腥氣混雜著廟宇的朽木味,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散。
暗處,林木的陰影深邃如墨。
陸亦瑯緩緩收起了手中的長弓,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看著廟中那兩個依偎在一起的纖弱身影,緊繃的神經略微松弛。
這一箭,干凈利落,既解了她們的圍,又未曾泄露半分行蹤。
然而,許綰并未如他所想那般,在死里逃生后感到慶幸或放松。
她只是輕輕拍了拍伶月顫抖的后背,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聲音道:“別怕,沒事了。”
話音未落,她已然起身,快步沖出了山神廟。
目光甚至沒有在那頭死狀凄慘的餓狼身上停留一瞬,而是徑直走到那面泥墻前,伸手握住了那支深深貫入墻體的箭矢。
箭桿冰冷,她用力一拔,帶出一蓬簌簌落下的泥土。
借著破廟外灑進來的稀疏月光,許綰將箭矢舉到眼前。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箭羽末端,用以固定羽毛的絲線,打著一種極為繁復而獨特的結。
這是一種軍中秘法,尋常兵士絕不會用,只有最精銳的部隊,才會用這種手法來確保箭矢在高速飛行中的絕對穩定。
這手法……
許綰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在渡口客棧外,那隊禁軍商行護衛腰間所佩箭囊里的箭矢制式。
幾乎,一模一樣。
一股比方才面對餓狼時更深的寒意,從她的腳底直竄上天靈蓋。
暗中跟著她,幫她的人,竟然有禁軍背景?
他到底是誰?是想利用她腹中孩兒來牽制陸家,從而為自己謀奪大位的二皇子?
還是那個可疑的蘇珩,又或者是他?!
這個潛藏在暗處的幫手,比那些明面上的殺手,更讓她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懼。
天剛蒙蒙亮,山間晨霧彌漫。
許綰便拉著一臉憔悴的伶月,離開了破廟。
她沒有選擇相對平緩的山路,反而辨明方向,徑直朝著燕子嶺的最深處走去。
那里,是傳說中女匪盤踞的核心地帶。
她要用這最大的危險,來逼出身后那個看不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