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南宸陽重新坐回石桌邊,神情已經恢復了冷靜,“長公主這些年在朝中樹敵不少,御史臺那邊,參她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之前我總想著一步到位,拿到虎符,將她一擊斃命,現在看來,是我太心急了。”
老大夫挑了挑眉,總算來了點興趣:“哦?你那榆木腦袋終于開竅了?”
南宸陽沒理會他的調侃,自顧自地道:“扳不倒她,就先砍斷她的手腳,你去聯絡一下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王大人,就說,他苦尋多年的那本關于永業田制的孤本,有線索了。”
老大夫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你小子瘋了?那可是你母妃留下的遺物!你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南宸陽的目光落在棋盤上,捻起一枚黑子,緩緩落在了一個出人意料的位置,“長公主是狼,王御史是虎,我要讓這上京里,虎狼斗起來,我才有機會,坐收漁翁之利。”
他不再等了。
他要主動出擊,將這潭死水,攪得更渾。
……
半月后的深夜,慧蘭苑。
許綰剛要睡下,房門被極輕地叩響了三聲,不急不緩,帶著一種軍中特有的節奏。
是周莽。
許綰心中一凜,披上外衣,打開了門。
周莽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他沒有進屋,只是站在門外,月光在他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花開了。”
他吐出三個字,聲音壓得極低,像風吹過枯葉的沙沙聲。
許綰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那張紙條上的暗語。
不等她反應,周莽將一個黑色的布包遞了過來,布包不大,卻有些分量。
“將|軍有令,換上它,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拿一樣東西。”
周莽的語速很快,沒有絲毫情緒,像是在傳達一道再尋常不過的軍令。
許綰接過布包,指尖觸及布料,能感覺到里面衣物的輪廓。
她緩緩打開,一套裁剪合身的黑色夜行衣,還有一個薄如蟬翼、觸手冰涼的人皮面具,靜靜地躺在里面。
她的心臟,猛地一縮,隨即又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以為自己一直在等一個逃離的機會,卻沒想到,等來的,是陸亦瑯親自下達的出擊命令。
他布下的棋局,終于要讓她這顆被困在原地的棋子,親自移動了。
這不僅僅是一個任務,更是一次測試。
測試她的膽量,她的能力,她是否夠資格,成為他手中那把最鋒利的刀。
這也是她離開這座牢籠的唯一機會。
許綰抬起頭,迎上周莽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她沒有問去哪里,見誰,拿什么。
她知道,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她只說了一個字:“好。”
……
一炷香后,換上夜行衣的許綰,站在了銅鏡前。
鏡中的人,身形纖細卻挺拔,一身黑衣將她所有的女性柔美都掩蓋了起來,只剩下一股利落的蕭殺之氣。她拿起那張人皮面具,觸感冰涼滑膩,上面的五官是一個極為普通的中年男子的模樣,普通到扔進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將面具緩緩覆在臉上。
一陣冰涼的貼合感傳來,仿佛她的臉,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周莽早已在院中等候。
他沒有走門,而是帶著許綰來到院中最不起眼的一處假山旁,按動機關,假山竟無聲地向一側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漆黑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