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來到書房外,果然聽到自己大舅仍然堅持不愿放行,好像還有私自扣押的打算,于是連忙往馬廄去,便如計劃一般給了下人些酒菜錢,忽悠著他們離開。
然后朱高煦躡手躡腳地靠近汗血馬,生怕驚動了它。待到近前,他小心翼翼地解開韁繩,輕撫馬背以示安撫。隨后,他翻身上馬,握緊韁繩,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口中低喝一聲:“駕!”汗血馬瞬間領會到了背上之人的意圖,揚起四蹄,如箭離弦般朝著后門疾馳而去。
朱高煦深知,從馬廄牽馬到后門,再一路飛奔至城門這段路程必須爭分奪秒,如果能夠跑得足夠快,就算后面有追兵趕來,恐怕也難以追上他的步伐。想到這里,他伏低身子,緊貼馬背,不斷催促胯下駿馬加快速度……
沿著城旁那條寬闊筆直的快馬道,朱高煦如疾風般疾馳而來,馬蹄揚起陣陣塵土。待奔至快到城門時,他才緩緩勒住韁繩,讓胯下駿馬逐漸減速,最后穩穩地停了下來。然后悠然自得地下了馬,牽著慢慢往城門口去。
此刻,城門處的士兵正處于交班之際,每個人都顯得有些忙碌與倉促。當看到有人前來時,負責盤查的士兵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見來人衣著華貴、氣質不凡,便不欲多加盤問,揮揮手示意放行。畢竟這個時候,誰都想盡快完成交班工作,早點休息。
過了一會兒,魏國公府的幾個下人匆匆忙忙地拎著大包小包的酒菜回來了。然而,當他們回到馬廄時,卻驚訝地發現自家主子那匹價值連城的汗血寶馬竟然不翼而飛!與此同時,原本應該在這里等待他們歸來的燕王二子朱高煦此時也不見蹤影。這下子,這些下人頓時慌了神。
他們不敢有絲毫怠慢,急忙放下手中的酒菜,撒腿就往府上的書房跑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引得旁人紛紛側目,但他們全然不顧,只想盡快將這突發狀況告知主人。
書房內,徐輝祖已經與徐增壽交談完了,此時正在埋頭處理公文,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緊接著,房門被猛地推開,一個下人滿臉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道:“老爺……大事不好啦!”徐輝祖見狀,心頭一緊,連忙問道:“何事如此慌張?慢慢說來。”那名下人定了定神,結結巴巴地把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徐輝祖聽完后,臉色大變,霍地站起身來,三步并作兩步地向外走去。他心急如焚,邊走邊暗自思忖,莫不是這三人已經跑了,不多時,他便來到了后院,伸手輕輕推開門,目光迅速掃視屋內。只見朱高熾和朱高燧仍在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行李,似乎并未察覺到外面發生的變故。但令人奇怪的是,朱高煦卻不知去向。
于是皺起眉頭,滿臉疑惑地開口問道:“你們見到高煦那小子了沒有?”聲音里透露出一絲焦急和關切。
朱高熾趕忙走上前來,微微躬身行禮,彬彬有禮地回答道:“舅舅,自從宮里回來之后,我們便一直未曾見過二弟。原本想著先將這里收拾妥當,然后再去尋找他呢。不知舅舅您找高煦所為何事呀?”他的語氣十分恭敬,眼神中也帶著詢問之意。
然而,徐輝祖似乎完全沒有聽見朱高熾的話,自顧自地一邊輕輕地將門合上,一邊嘴里嘟囔著:“沒事了,你們繼續忙你們的吧。”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隨后,徐輝祖快步來到了馬廄。一走進馬廄,他便一眼瞧見了地上被隨意解下、扔得亂七八糟的馬繩,以及那扇敞開著的、仿佛在嘲笑他的大后門。而此時,徐增壽早已等候在了這個所謂的“第一案發現場”。看到自己的大哥到來,徐增壽急忙迎上前去,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哥,其余兩個孩子可還在?”
徐輝祖面色陰沉地點了點頭,目光緊緊盯著眼前那空蕩蕩的馬廄,尤其是原本應該拴著汗血寶馬的地方此刻卻只剩下一片空白。他氣得臉色發青,咬牙切齒地恨恨說道:“還在,就只有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崽子跑掉了,居然還膽大包天地把我最心愛的汗血馬給偷走了!”說罷,他憤怒地揮了揮手,心中的怒火愈發難以抑制。
徐增壽見狀,趕忙疾步走上前去,滿臉關切地勸慰道:“大哥,這恐怕是我方才與您交談之時,被高煦那孩子給偷聽到了,故而他才會驚慌失措地跑掉。如今他既已逃走,再扣押著高熾和高燧兩兄弟倆確實也沒多大意義了。倒不如將他們一并釋放,如此一來,也能寬慰一下大姐那顆牽掛的心啊!”
說罷,徐增壽瞅準時機,趁勢將這番道理一五一十地講給了徐輝祖聽。然而此刻的徐輝祖,腦海里早已被他心愛的汗血寶馬所占據,對于朱高熾和朱高煦之事根本無暇顧及。他滿心悲痛,只是無力地擺了擺手,似乎連多說一個字都覺得費勁。
徐增壽眼珠滴溜溜一轉,心中頓時又生一計,緊接著說道:“再者而言,大哥不妨寫一封信,交由高熾帶回北平給大姐,讓她派人將大哥您的那匹汗血馬再給送回來。這大姐看到三個孩子都回來了,說不定還要多送你兩匹呢。”
徐輝祖聞聽此言,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仿佛是失而復得的高興。他二話不說,當即轉過身來,急匆匆地朝著書房奔去。
一旁的下人們瞧見主人這般模樣,本欲緊跟其后詢問究竟該如何行事,但卻被眼尖手快的徐增壽給攔了下來。只見徐增壽有條不紊地吩咐道:“你們且先去準備好車馬,待信書寫成之后,即刻護送燕王的兩位公子返回北平。不得有誤!”
當晚,夜幕籠罩著京城,月光如水灑在街道上。朱高熾和朱高燧在徐增壽的陪同下緩緩走出城門。徐增壽一臉鄭重地將一封信遞到朱高熾手中,并輕聲囑咐道:“你們的大舅舅并非不想前來送行,只是高煦調皮搗蛋,竟然偷走了他最為心愛、視若珍寶的那匹汗血馬,這可把你們大舅舅氣得夠嗆,至今仍怒火攻心,未能緩過神來呢。等你們抵達北平之后,一定要記得將此信親手交予大姐,務必請她盡快派遣人手將馬匹送回京城。”
朱高燧原本面無表情,聽到這話后,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朱高熾見狀,連忙用胳膊肘輕輕拱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斂一些。隨后,朱高熾轉向徐增壽,恭敬地說道:“小舅您盡管放心好了。待我回到北平,定會讓母親狠狠教訓高煦的,同時也一定會安排妥當,讓人把大舅的愛馬給送回來。”
徐增壽點點頭,表示認可。接著,他抬頭望了望天,感慨道:“時間確實不早啦,路途遙遠,你們還是趕快啟程吧。”說完,他揮揮手,示意二人出發。
朱高熾和朱高燧再次向徐增壽行禮道別,然后轉身鉆進了早已等候多時的馬車之中。車夫揚起馬鞭,清脆的鞭聲在空中回蕩。隨著車輪滾動,馬車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留下兩道車轍印在月光下蜿蜒伸向遠方。而朱高熾和朱高燧,則是塵埃落定般的松了口氣,就這么向著北平的方向疾馳而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