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面色凝重地看向身旁的黃子澄,聲音低沉地問道:“黃先生,那顧成所率的貴州衛如今行進至何處了?還需多久才能抵達此地?”
黃子澄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貴州衛一接到調令便馬不停蹄地出兵趕來。然而即便他們日夜兼程,最少也得五日方能到達。如今僅過去兩日而已,如果明日岷庶人果真率軍來襲,我們必須要再堅守整整三日才行啊!”
朱允炆聽后,眉頭緊鎖,心中焦慮不安。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可謂五味雜陳。一方面,他渴望能夠親率大軍一舉剿滅朱楩,如此一來,不論是朝中的文官還是統兵的武將,都將會對他心悅誠服、頂禮膜拜。畢竟,若是自己能夠戰勝那位曾對安南發動滅國之戰的朱楩,無疑會讓眾人刮目相看,而自己從此以后也就立住了,無需再擔心坐不穩這皇位。
可另一方面,這恰恰也是他此時心境最為浮躁的緣由所在。要知道,那朱楩可不是等閑之輩,其不僅戰功赫赫,更是有著卓越的軍事才能。而反觀自己,既不通曉兵法之道,又從未有過領軍作戰的經驗,究竟該如何成功守住這至關重要的三日呢?想到此處,朱允炆只覺得心頭猶如壓著一塊巨石,沉重無比。
很明顯,黃子澄已經洞察到了當前局勢,緊接著開口道:“陛下啊,請您不必過于憂慮。咱們這座貴陽府的城防可是相當堅固的!只要咱們堅守不出,而且那岷庶人長途跋涉而來,又沒帶著攻城所需的器械,他肯定沒辦法迅速攻破城池的,守三日不成問題。待顧成一到,陛下率軍殺出,岷庶人敗局已定。”
朱允炆靜靜地聆聽著黃子澄這番話語,心中原本如烈火般燃燒的焦躁情緒,不知不覺間稍稍得到了些許緩解。然而,他的目光依舊緊緊凝視著城外那片無盡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靜,仿佛想要透過這片漆黑,看清敵軍的一舉一動。
而就在距離貴陽府大約還有半天行程的一處茂密山林里,朱楩正與袁成等一眾將領圍坐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旁邊,熱烈地討論著接下來的作戰部署。火焰跳動著,映照著眾人不算嚴肅相反還有些活躍的面龐。
袁巧兒拿著著一只裝滿剛剛燒開熱水的木杯,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然后輕輕地在朱楩身邊坐下。此刻,朱楩正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大軍抵達貴陽府后的詳細戰略安排。
“老田啊,等咱們抵達貴陽府北門的時候,你立刻率領著火槍隊藏匿于盾牌兵身后。屆時,你們只管向著城墻上盡情地開火射擊即可。不必過于在意是否能夠擊中目標,更不要吝惜彈藥。關鍵在于要營造出一種強大的聲勢和威壓來嚇唬嚇唬我的那位大侄子。”朱楩說話之時帶著一絲狡黠之色。
老田聽聞此言,不禁跟著哈哈大笑起來,但他并未說出任何有失恭敬之語,而是笑容滿面地抱拳道:“好嘞!此事就交由在下負責吧,您放心便是。這段日子可真是把兄弟們給憋壞了,如今總算能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啦!”言語之間充滿了興奮與期待之情。
朱楩嘴角微微上揚,還是那樣狡猾的笑容,他伸出手從袁巧兒那白皙的玉手中接過水來。朱楩輕抿一口,感受著水流順著喉嚨滑下,滋潤著干渴的喉嚨。隨后,他放下木杯,目光轉向身旁的袁成,緩聲道:“舅哥,此次我需要你帶領一部分兵馬前往貴陽東面的清水河。”
朱楩此言一出,袁成立刻心頭一震,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他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朱楩,忍不住開口問道:“不會吧,難不成這次又要像前幾次一樣去造橋?”話音未落,周圍的眾人頓時豎起耳朵,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朱楩,眼中滿是好奇和期待,似乎都在等著朱楩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面對眾人探尋的目光,朱楩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回蕩在空氣中,顯得格外爽朗。他止住笑聲,點了點頭,肯定地回答道:“沒錯,正如舅哥所猜想的那般,我們的確是要造橋過河!”這簡單的幾個字猶如一道驚雷,在眾人心頭炸響,讓大家一時間都有些愣住了。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一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正欲張口發問,卻見朱楩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還有話要說。只見朱楩面色不掩笑意,稍稍壓低聲音,繼續補充道:“不過,諸位切莫誤會,此次并非真要過河,而是再次制造出一種我們即將渡河東去的假象,再狠狠地騙他們一次!”說罷,朱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齊泰與朱允炆中計后的狼狽模樣了。
解子綸此刻臉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不禁大聲贊嘆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如果這次行動能夠成功,那么咱們這長達一個多月來的輾轉奔波可就稱得上是一場足以被載入史冊的絕妙用兵奇謀啦!”
聽到解子綸這番話,袁成立刻好奇地追問道:“哦?怎么個說法?快詳細講講。”
只見解子綸稍作思考后,便開始有條不紊地分析起來:“殿下先是派您前往清水河建造橋梁,然后又命令老田毫不吝嗇地耗費彈藥死死壓制住北門,其目的便是要給城內的守軍造成一種錯覺,咱們肯定會選擇向東行進。”
袁成皺著眉頭,滿臉困惑地問道:“東進對我們能有什么好處啊?這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啊。”
解子綸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容,嘿嘿笑道:“你呀,難道忘記了自湖廣、江西一直到這兒的衛所軍隊都被徐輝祖調去江北之后,京城沿線的防務就變得十分空虛了么?”
經他這么一提醒,袁成立刻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說道:“哦!原來是這樣啊!你的意思是說,他們肯定認為我們會趁著回京路上的沿線省份兵力空虛,沒有足夠的防御力量,從而直接殺向京城對吧?”
袁成話音剛落,解子綸便與朱楩相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齊聲說道:“不錯,就是如此!”
然而,就在此時,一直安靜傾聽的袁靈兒突然面露疑惑之色,插嘴問道:“那既然老田負責壓制北門,阿成又帶著一部分人手去建造橋梁了,那我們的主力部隊到底在干什么呢?總不能閑著沒事干吧?”袁靈兒的這一發問使得眾人的目光再次齊刷刷地集中到了朱楩身上。
而朱楩則微微一笑,那張原本就略帶狡黠的面龐此刻顯得更加神秘莫測。他緊接著回答道:“誠如二姐夫剛才所言,咱們之所以這樣部署兵力,無非是想給城內之人施加巨大的壓力。因此,咱們的主力部隊所要承擔的任務便是給予敵人更加強勁、更加逼真的壓迫感,從而讓他們深信不疑,我們確實打算渡河向東進軍。”
袁巧兒秀眉微蹙,嬌聲接話道:“所以咱們是要去那東門外的樹林里藏匿起來么?”她的目光落在朱楩身上,眼中滿是詢問之意。
朱楩微微頷首,肯定地回答道:“正是如此,咱們的主力隊伍無需有所行動,只需藏身于貴陽府東門外的茂密樹林之中,好生休整歇息一番,靜候顧成率領貴州衛抵達貴陽即可。”他的語氣沉穩而堅定,仿佛一切皆已盡在掌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