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個什么天災人禍,便是傷亡無數。
為了生存,必須竭盡全力往上爬。
“你兄弟二人勇力過人,他日定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等我在北府軍站住腳,你二人也一同過來,少將軍早就對兄長贊不絕口。”
“有勞兄長。”劉道規拱手一禮。
“你這就見外了。”劉懷肅甩甩手。
“嘿,這等好事,如何忘了我?”劉遵趕緊湊過來。
“當然少不得你,到時候我們兄弟一起搏出個前程出來。”劉懷肅不禁莞爾。
劉道規道:“有口飯吃就行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什么前程不前程。”
這年頭朝廷已經對寒門庶族關上的大門,即便混到劉牢之這個級別,也不過是士族手上的一把刀而已。
劉道規的原則是做人不要太認真。
有時候削尖腦袋竭盡全力往上鉆,在現有格局和體制之下,寒門出身,基本沒有出頭之日。
“哈哈,你這般心性倒適合做隱士。”劉懷肅笑道。
“隱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沒有錢糧,沒有家世,沒有名聲,那就不是隱士,而是野人。”劉道規有自知之明。
魏晉的隱士個個出身不凡,都是有一定家底的人。
眼下長江兩岸,山河湖澤,都被豪強占據,連野人都當不成,最大的可能是被豪強抓了去,變成僮仆。
僮仆就是奴隸,想打就打,想殺就殺,想睡就睡……
劉道規摸摸自己的臉,也算周正,忍不住全身一陣惡寒。
三人忙碌到日落時分,方才回家。
夕陽西下,河山如畫,暖風微熏,吹人欲醉。
只是路旁無人收斂的凍死尸體,臉色青黑,全身爬滿蟲蟻,破壞了這份安寧之美。
很多還是孩童和婦人,死之前,衣服都被人扒了去,凄慘模樣,令人不忍直視。
“這世道越來越亂了,聽說東府那邊,入天師道者有數萬之眾。”劉懷肅一臉悲天憫人。
晉室南渡,以京口為北府,江陵為西府,會稽為東府。
東府也是司馬家、王謝等高門的根基之地,當年謝安便是隱居在會稽郡山陰縣境內的東山,留下東山再起的著名典故。
連士族門閥的大本營都糜爛如此,可想而知這是個什么世道。
稍有眼力都知道,天師道遲早會造反。
永嘉之亂后,東南西北,天下各地,道門作亂此起彼伏。
十幾年前,彭城人盧悚,率幾百人輕而易舉就殺入了皇宮,險些給司馬家來了一記黑虎掏心。
“那是朝廷的事,我等連飯都吃不起,還操那等閑心做甚?”劉遵甕聲甕氣的,說出的話卻令人刮目相看。
劉懷肅一愣,點點頭,“說的也是。”
這時一陣哭喊聲吸引三人注意,向東望去,只見三四輛牛車上,載滿了男童女童,朝著刁家堡的方向駛去。
劉道規嘆了一聲,富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劉家現在自己都是勉強度日,沒資格去憐憫別人,也根本改變不了這世道。
“走吧。”劉懷肅低著頭。
氣氛頓時變得沉悶壓抑,讓人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