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新之卻在這個時候當起了說客:“諸位且聽我一眼……天師道的師兄弟并無歹意,仰慕我京口豪杰許久,司馬氏得位不正,這天下遲早是……”
話還未說完,“鏘”的一聲,寒光已然撲面而來,掠過劉新之的脖頸,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頭顱從脖頸上滾落,鮮血飆飛,在晨風中化作一團血霧。
砍頭顱跟砍樹其實分別不大,心中要狠,出手要穩。
劉新之與天師道勾結,不消半年,一大半劉氏就會成為天師道的妖賊。
一個人連宗族都可以背叛,基本沒什么做人的底線。
只是這一刀出手完全沒有預兆,大出眾人預料,眼神中全是驚訝和駭然。
畢竟劉新之也是彭城劉氏。
“叛我劉氏者,殺無赦!”劉道規兩眼血紅,第一次殺人,心中卻并無多少驚惶,反而有些許興奮。
耳中縈繞著母親蕭文壽的話:大丈夫行事當果決,想清楚了便義無反顧,不可畏首畏尾……
彭城劉氏以武立宗,劉家也一樣,常年習武,為了就是廝殺。
這年頭殺個把人,跟踩死一只螞蟻沒什么區別。
劉新之早年從軍,至今未娶,父母不在,家中只有一個弟弟,早就分了家,多年不曾來往,也沒人會管他的死活。
劉道規殺他天經地義。
“殺得好,天師道圖謀不軌,遲早生出大亂,我等豈能從賊?且今日若是將事情泄露出去,日后牽連諸位。”劉懷肅心思極快,立即出言擁護劉道規。
“方才若是讓他逃了,說不準聯合天師道的人來偷襲我們。”劉遵一腳踹開劉新之無頭尸體。
劉家的人都沒意見,孟氏兄弟也沒反對,其他人自然無話可說。
大伙兒雖對朝廷不滿,但目前還能吃上一口飯,還沒到造反的程度,所以并不想真的與朝廷為敵。
永嘉之亂后,天下人的仇恨都轉移到了胡人身上,反而同情朝廷。
只是看向劉道規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敬畏。
“多謝諸位仗義出手,到此為止,今日之事,還請莫要泄露出去,以免招來禍事。”劉道規完全是為眾人著想。
以前偷柴偷魚也就罷了,如今殺了刁家的人,性質不一樣。
被官府知曉,是要殺頭的。
官府對士族高門無可奈何,對付寒門庶族有的是辦法。
這也是劉道規殺劉新之的原因之一,不能留下隱患。
“這是何意?寄奴還未救出。”向靖急道。
孟龍符道:“大丈夫行事,義氣為先,莫要小覷我等,為了寄奴,死又何妨?”
他愿意為劉裕豁出性命,但事卻不能這么干。
“多謝諸位,我已有計策營救兄長,諸位不妨回去與父母妻兒團聚。”劉道規心意已決。
其他人互相望了一眼,散去大半,連孟懷玉和向靖都走了,只剩下劉懷肅、劉遵、劉黑羆、孟龍符四人。
劉道規沒有半點怨他們的意思。
能幫到這種地步,已經非常難得。
“不可!寄奴與我親如手足,怎能見死不救?今日無論如何也不會舍你而去,你若不去,我一人去刁家,營救寄奴!”孟龍符沒有半點猶豫。
“還有我!”劉遵跟著湊熱鬧。
劉裕這些年結交的人,無不是熱血男兒。
劉懷肅心思縝密,“你能有什么辦法?咱們現如今山窮水盡,只能一同去刁家要給,他若放人,那便罷了,若是不妨,便只能血濺五步!”
“咱兄弟豁出命去,做一場大事!”劉遵剝下尸體的上的甲胄和兜鍪,也不管上面沾著血污和碎肉,披在身上。
眼下局面,似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