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祭酒非常清楚這一點。
“在下愚鈍,多謝祭酒點撥。”范崇民滿臉羞愧之色,并不敢表現出任何不滿。
“來日方長,司馬家倒行逆施,江左怨聲載道,士族高門內斗不休,我等不必急于一時!”徐祭酒一腳將劉新之的頭顱踢飛,剛好落在樹杈上。
周圍的道眾也紛紛喝彩。
晉室自開國以來,便內斗不斷,洛水之誓,淮南三叛,當街弒君,后有八王之亂,永嘉之禍,致使神州陸沉。
衣冠南渡之后,依舊秉性難改,王敦之亂、蘇峻祖約之亂,淝水大勝后,司馬道子聯合王國寶擠走了謝安,一代名將謝玄死的不明不白……
如今,新一輪的內斗又拉開了序幕,而天師道的勢力已經滲透進建康朝堂。
這年頭最不缺的便是機會,司馬家南渡以來,三番五次被權臣捏在手上,當成了提線木偶。
晉室的半壁江山從一開始便虛弱無比,若不是有北方胡人的巨大威脅,吸引了天下人的矛盾,早就自行崩解了。
司馬道子和王國寶當權,桓溫遺留下來的新政盡廢,律法松弛,形同虛設。
士族高門越來越貪婪,朝中正直之人才干之士,不是不是被打壓排擠,便是退隱江湖,江左遲早會陷入動亂之中。
天師道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會稽郡做大做強,朝廷盡然視而不見……
“這廝當真廢物,當初為了拉攏他,我連自己的兩個寵妾都獻上了,沒想到一個人都沒拉回來!”范崇民猶不解恨,抽刀劈砍劉新之的無頭尸體。
徐祭酒道:“酒色之徒,從來不堪大用,然則,這劉道規談笑間殺人,心狠手辣,你不是他的對手。”
范崇民尷尬的咳嗽一聲,換了個話題,“依祭酒之見,此次劉裕能生還否?”
劉裕中刁氏的圈套,始作俑者便是天師道。
天師道無孔不入,役夫賭徒之中,也有不少天師道眾,正是他們暗中通報了刁氏,刁氏贏了錢,再以劉家相威脅,劉裕顧及家眷,沒有抵抗被捉了去。
“劉裕有英雄氣,刁氏乃蟲豸也,不過是意氣之爭,眼下朝廷將重新啟用北府軍,刁氏亦投入王恭、殷仲堪門下,必不敢得罪彭城劉氏,當無性命之憂,不過一頓活罪免不了,說不得還要傷殘,可惜呀,劉裕如此豪杰,要廢在一群蟲豸手上。”
徐祭酒長嘆了一聲,眼角竟然擠出兩滴清淚……
范崇民被他這“名士風范”弄得惡心不已,但嘴上還是奉承了一句:“徐祭酒高見!”
但徐祭酒并不領情,“以后京口之事我親自來,京口不止一個彭城劉氏,你這般有勇無謀,會壞了我們大事。”
范崇民眉頭一皺,之所以如此賣力,連寵妾都拿出來分享,賠了夫人又折兵,原本是想在京口發展勢力,成為一方“祭酒”。
但現在徐祭酒一句話,就將他的希望破滅了,還當面侮辱了一頓。
連其他道眾眼神都輕蔑起來。
天師道內部松散,全靠個人聲望累積信眾,沒有聲望便沒有信徒,在門內也就沒有了地位。
“嗯?”徐祭酒冷眼望著他。
“屬下……遵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