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廣之看了看杜鼠奴,又看了看的劉道規,也上去挖墳。
高珣嫌晦氣和泥土臟污,站在一邊,但兩眼緊盯著墳頭。
幾個孔武有力的漢子,三兩下便掘開了墳墓,露出里面的一口薄棺。
劉道規拔刀上前,正準備撬開棺木,周圍薄霧中傳來一陣凄凄切切的女人哭聲,“表兄啊,你死的好慘,人去了,還要被人挖墳……”
“鬼呀,鬼呀……”杜鼠奴嚎喪一般,將氣氛弄了起來。
“娘呀……”劉遵扔下環首刀,連滾帶爬躲在劉道規身后。
劉黑羆也是臉色一變。
清晨、薄霧、哭聲凄慘,令人汗毛倒豎……
不過劉道規壓根兒就不信有什么鬼神,真有鬼神,五胡亂華時,幾十萬幾百萬的晉人死于胡人馬蹄之下,也沒見誰遭過報應。
司馬家害死了這么多人,險些斷了華夏的香火,現在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彭城劉道規在此,不必裝神弄鬼,出來吧!”劉道規握刀在手。
便是今日真有鬼,也要吃上兩刀再走。
迷霧之中逐漸顯現幾道白影。
“表兄已死,劉參軍何必再擾人安寧。”
聲音輕柔嬌媚,劉道規感覺在哪里聽過,“你是何人?”
“小女子云岫,見過劉參軍。”
白霧中走出一女子,披麻戴孝,難掩其婀娜身姿,左眼下一顆的美人痣,賦予了她一種別樣的韻味。
“是你!”
劉道規一愣,這不是當日在京口江津,劉道規和劉遵殺人越貨后,找上門來英雄救美的女人么?
孫易之是她表兄,那么她也是天師道的人……
“難得劉郎心中還記著小女子,不枉相識一場。”
剛才還梨花帶雨,轉眼就滿臉輕笑,睜著一對水汪汪的桃花眼。
“咳……”身旁的高珣看了看這女人,又看了看劉道規。
其他幾人也投來異樣眼光。
也難怪眾人誤會,“郎”通常是女子對丈夫的昵稱。
“我跟你很熟嗎?”劉道規蹙眉。
但女人已經貼了過來,站在兩三步外,吐氣如蘭,“劉郎不如給我些薄面,今日到此為止如何?小女子必結草銜環,以身相報……”
“別以為我不知你們在做些什么勾當。”
“哎呀,早就說過劉郎智勇雙全,只是……今日到此為止,此事劉郎最好躲遠些,否則將有殺身之禍,廣陵可不比京口……”
這女人挺著高聳胸膛,言語雖然輕佻,但神色卻非常認真。
“如果我殺了你們,再毀尸滅跡,殺身之禍不就沒了?”劉道規也非常認真。
“咯咯咯……”她竟笑了起來,“要殺你的不一定是我們天師道。”
劉道規心中一震,朝廷、桓氏、天師道,各種勢力紛繁錯雜,危險來自各處……
只是自己成了中兵參軍,便已然入局……
躲避退讓沒用,就算是死,劉道規也不想做個糊涂鬼。
“朝廷不顧百姓死活,橫征暴斂,收那三千石糧,是為了釀酒醉生夢死,還不如分給江北流民,給他們一條活路,劉郎以為然否?”
“哼,你天師道是為了百姓,還是為了自己?”
永嘉之后的幾十年里,不斷有人借天師道興風作浪,揭竿而起。
“天下落在司馬家手中,還不如換一家。”
“大膽,道則莫要被她蠱惑。”高珣實在聽不下去了。
“罷了罷了,劉郎一意孤行,奴家也拉不住,若遇上麻煩,再來尋我天師道不遲。”
云岫后退兩步,掃了一眼周圍幾人,轉身退入薄霧之中。
劉道規深吸一口氣,“都愣著作甚?來都來了,開棺吧。”
棺木打開,不出所料,里面空空如也。
也就是說,孫易之沒有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