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倫之一飲而盡,擦了擦嘴,“鹽瀆有大小鹽場一百零三座,其中九十七座是瑯琊王司馬道子的私人產業!”
“什么?”劉道規難以置信。
司馬道子堂堂一個實權郡王,竟然也干起了販賣私鹽的行當。
漢魏時,鹽鐵都是朝廷的,如今歸于私人……
不過往深處想,也在情理之中,私鹽的利益如此之大,每年少說幾十萬緡錢,司馬道子揮霍無度,用錢的地方太多,肯定要靠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而天師道的師君孫泰恰好是司馬道子的掾吏。
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高珣失望道:“若是司馬道子的產業,便動不得了。”
“為何動不得?”劉道規反問。
蘭陵周圍賊寇被剿滅的差不多,周圍已經沒有穩定財源。
沒錢就只能種地緩慢發展,但種地的收益實在太慢了,還要看老天爺的臉色,萬一遇上天災顆粒無收。
蘭陵地處邊境,今年來的是賊寇,還能一戰,若來的是胡人大軍,就不一定了。
而且袁鶴和荀信之都已經盯上蘭陵了,讓他們辦一件事,可能辦不好,但讓他們壞一樁事,可謂行家里手。
高珣勸道:“道則定要三思。”
劉道規轉動著案幾上的茶碗,“江左本來就是一潭死水,咱們若還是循規蹈矩,何時才能有出頭之日?司馬道子窮奢極欲,江左遍地餓殍,咱們搶他的鹽,乃替天行道,有何不可?”
自從被雷劈中以后,劉道規經常夢到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感覺自己并不屬于這個時代,而是屬于那個世界的人。
思維和想法與當世之人大相徑庭,至少不會受這個時代規則和道德束縛。
什么忠孝仁義,不過是司馬家騙人的把戲,再說司馬家也沒對自己仁義過,憑什么要求自己對他忠孝?
想起自己一家為了生存苦苦掙扎,以及這幾年目睹的慘象,劉道規心中就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司馬家也從來沒有遵循過什么忠孝仁義。
為了權利不擇手段,一步一步將華夏拖進深淵。
當然,內心中更深沉的想法,不會說給面前的幾人聽。
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劉道規只知道現在很需要錢,需要很多的錢,“還是那句話,高兄若是不愿意牽涉其中,絕不勉強。”
高珣眉頭一挑,“你都拉我下水,參與密謀了,還怎么勉強?”
“高兄不必驚慌,咱們只是劫他們的鹽場,又不是扯旗造反,只要出手夠快,做的隱蔽一些,誰知道是咱們干的?司馬道子的仇家也不少。”
劉道規安慰起幾人。
高珣是生死之交,趙倫之是舅父,李大目沒什么家世,差不多是劉道規的部曲,全是自己人。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原本就是一個破破爛爛的世道,不妨大膽一些。
高珣道:“然則此事還需謀劃仔細,絕不能動用軍府的中兵。”
這些北府老卒在戰場上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但私下里一個比一個桀驁。
劉道規反復叮囑他們要低調,嘴上答應的好好的,一回到廣陵就原形畢露。
袁鶴、荀信之這么快收到消息,弄不好這些北府老卒中就有他們眼線。
“當然不能用北府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