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縣。
此刻正發生一場小小爭論。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哪里有錢我們就去哪里,當立即攻打任城、高平,向西進軍!”劉遵指著輿圖,爭的面紅脖子粗。
高平的背后是兗州富庶地區,也是翟魏的核心區域。
毛德祖道:“胡人多是騎兵,我等都是步卒,若是向西進軍,一旦被騎兵纏上,難以脫身,不如轉向東北,進攻泰山郡,背靠泰山、蒙山,來回騰挪。”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翟魏再怎么虛弱,也有七郡之地,三萬余戶,將近二十萬眾,占據兗州、冀州大片城池,不是他們能抵抗的。
關鍵北面還有慕容紹的騎兵虎視眈眈。
沒有騎兵,在胡騎面前,始終落于下風。
鮮卑人、丁零人皆以騎兵見長,戰局不利,掉頭就走,重整旗鼓,伺機再戰。
當年祖逖、桓溫皆敗于此,即便旗開得勝,開局形勢一片大好,但只要敗一次,便全線崩潰。
“怕甚?丁零人膽氣已破,我軍一鼓作氣,兩千人可破其兩萬!”沒了劉道規的約束,劉遵脾氣越發火爆。
但毛德祖卻不慣著他,據理力爭,“丁零人常年與鮮卑人鏖戰,實力并不弱,即便我軍能擊破兩萬之眾,也必定元氣大傷,得不償失,莫要忘了參軍令我等出境,全軍為上,豈能死戰?”
一抬出劉道規,劉遵頓時沒了脾氣,求助的望向劉廣之。
劉廣之輩分最高,一向是劉道規的左膀右臂,在這支人馬中威信也是最高的,“傳令,全軍轉向泰山郡。”
“哎……”劉遵嘆了一聲。
但就在這時,斥候匆匆而來,“魯城方向,五千步騎直奔郚鄉而去!”
郚鄉在蒙山之東,也是進入泰山郡的門戶。
敵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輩,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企圖,搶先一步占領郚鄉,將晉軍擋在蒙山以西泗水之南的平原上。
而只要這支晉軍離開鄒城,便會陷入不利局面,翟魏的騎兵來去如風,可隨時突襲。
“有意思,敵軍主將何人?”劉廣之來了興趣。
斥候道:“夔騰!”
夔是胡姓,石勒麾下十八騎之中便有一將名叫夔安,龜茲人,九歲在烏萇國出家,永嘉四年投石勒,善占卜吉兇勝負,石勒尊之為“大和尚”。
混跡中原的夔、白二姓,大多都是龜茲人。
石虎從西域調幾百萬胡人入中國,試圖將華夏“胡化”,冉閔一道殺胡令,黃河兩岸血火滔天,但胡人并未斷根,仍有很多漏網之魚。
王元德拱手道:“賊軍數倍于我,不敢來攻,必是弱旅,然則賊軍多騎兵,我軍必然趕不上,不如在下引數百人馬大張旗鼓西進,吸引賊軍,諸位引大軍埋伏于鄒山之中,半道而擊之!”
劉廣之道:“若賊軍無動于衷呢?”
“賊軍意圖圍堵我軍,只要拿下鄒城,便是斷了我軍后路,我兄弟在翟魏羈留兩年,知曉夔騰此人,自負智計無雙,定不會錯過破敵良機。”
王元德既然站出來,早就想到了這一步。
“妙計!”在場諸將無不贊許。
沒有一人反駁。
這比急行軍爭搶武陽強太多,以逸待勞,勝算提高不少。
王元德王仲德兄弟二人雖然敗給慕容垂,但經驗極其豐富,王元德擅謀,王仲德擅沖鋒陷陣,勇猛過人。
一座鄒城填不飽他們的胃口。
北府軍窮的兩眼發紅,幢兵士氣如虹急于立功,自然不會懼怕兩倍之敵。
王元德當天下午便率一幢人馬驅趕五百胡虜,大張旗鼓的向西進發,一路煙塵避空,裹挾沿途胡夏百姓。
不出兩日,郚鄉的五千步騎便坐不住了,急忙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