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燈火如豆,隨風搖曳。
桓弘拆開西邊送過來的密信,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桓玄對他現在沒有什么好臉色,在信中責備他的無能,桓沖的基業都守不住也就罷了,吩咐他籠絡劉道規為己用,也沒什么效果。
桓弘原本想挑起劉毅和劉道規內斗,削弱他們的實力,然后再收復他們。
只是沒想到這兩個人都不中計。
正懊惱時,門外一人輕聲道:“將軍,劉參軍前來拜訪。”
“劉參軍,哪個劉參軍?”
“咨議參軍劉毅。”
桓弘眼中略帶失望之色,“讓他進來。”
劉毅深夜前來拜訪自然是有重要事情。
過不多時,劉毅推門而入,“參見將軍!”
桓弘不回話,冷冰冰的看著他。
劉毅自己尋了個席位,盤腿坐下,靜靜的望著桓弘。
“你好大的膽子!”桓弘現在恨他入骨,連裝都不想裝了,一揮手,門外人影晃動,投影在門窗上,長刀和弓弩尤為顯眼。
桓弘也手按刀兵,眼中掠過一絲危險的光。
正是他殺了桓道真和荀信之,才讓桓公失去左膀右臂,失去了對軍府的掌控。
但劉毅大袖一揮,提起案幾上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這茶已經涼了,全無味道。”
如此鎮定,反而讓桓弘越發疑惑,“你難道真不怕死嗎?”
劉毅笑了一聲,雙手一攤,“早就知道將軍欲除在下而后快,毅今日特來送死。”
“你——”桓弘神色驚疑不定。
劉毅是什么人他很清楚,野心勃勃,絕不會坐以待斃。
“將軍既然不舍得下手,不妨聽在下一言如何?”劉毅既有名士風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桓弘長吸一口氣,“試言之。”
“將軍可知幾日前劉道規已與袁鶴暗中聯手。”
“什么?”桓弘臉色一變,他跟袁鶴共事七八年,深知這個老狐貍的厲害,汝南袁氏是漢魏時的頂級門閥,出過袁紹袁術,衣冠南渡后大不如前。
但,袁家從未放棄過復興的渴望。
門第雖然滑落了,不過在朝廷和地方,都有他們的人。
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你莫不是來誑我?”桓弘有些難以置信,不明白袁鶴為何要下注在一個寒門身上。
就像他明白桓玄為何如此重視劉裕和劉道規兄弟。
“消息千真萬確,將軍不必懷疑,他二人聯手,我與將軍便岌岌可危了,不然在下何必冒著如此大的風險深夜拜訪?如今軍府上下,只知劉道規而不知有將軍,長此以往,岌岌可危也!”
劉毅淡定給桓弘倒上一杯茶,“茶雖然涼了些,卻能去火,將軍不妨一飲。”
神態動作仿佛他才是此間的主人。
桓弘眼珠子轉著轉,忽然笑了起來,“哎呀,劉老弟有心了,我家即將一統荊襄,司馬氏必不能長久,劉老弟人中龍鳳,當知良禽擇木而棲之理,如今這軍府上下,只能依仗老弟你。”
挑唆不了劉道規對付劉毅,不妨挑唆劉毅對付劉道規。
效果也是一樣的。
劉毅主動送上門來,本來就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