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恩雖然被劉宣之擊敗,但浹口、余姚、上虞等城池仍被其控制。
山陰周圍城池只剩下邢浦,此城位于山陰之北三十五里,乃是北面與三吳的相接的咽喉要道,拿下此地,便切斷了會稽與江左的聯系。
而謝琰擊退孫恩五萬大軍后,便志得意滿,沒有趁勝追擊,擴大勝局,在城中既不撫民,亦不恤兵。
沒過幾日,孫恩又卷土重來,兩萬人馬直逼山陰縣北之邢浦。
聲勢比較上一次反而弱了許多。
“妖賊去而復返,必有蹊蹺,屬下建議先固守,靜觀其變,賊眾遠來,糧草無以為繼,必然難以持久。”
高珣作為高氏子弟在謝琰面前說的上話。
原本就是北伐老卒,又跟著劉道規屢次征戰,見識也跟著增長起來。
一旁的廣武將軍桓寶道:“強賊在海,來自自如,在會稽盤踞多年,對地形的熟悉在我軍之上,不宜與其野戰,當嚴密防備,在南湖設水軍營寨,以為警戒。”
會稽南湖與海相通,天師道無孔不入,對此地地形摸得滾瓜爛熟。
龍亢桓氏也有不少人為司馬氏效力,士族高門之間互相聯姻,你中有我中有你,早已司空見慣。
建議都是好建議,謝琰麾下北府臺兵中也有不少人,都看出天師道有些異乎尋常。
孫恩手下有二十余萬青壯,不可能只有兩萬人馬。
但再好的建議也要主將聽從才行,謝琰冷哼一聲:“苻堅百萬之眾,尚且敗于我手,何況區區妖賊?吾反手可滅,眾將聽令,與吾出城決戰!”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起到了反效果。
讓謝琰更加目中無人。
上黨太守張虔碩道:“士卒尚未進食,不如大饗士卒,明日再決戰不遲。”
“當先滅此寇而后食也!不必多言,出城決戰,違令者,斬!”謝琰已經穿戴盔甲,提起寶劍,滿臉傲氣,與兩個兒子謝肇、謝峻一同出門。
謝琰手上捏著假節之權,戰時可斬違抗軍令之將吏。
眾將無奈,只能各起部眾,與謝琰一同出征。
士卒腹中空空,又未見賞賜,皆無斗志。
且謝琰督鎮東府以來,既不囤積糧草,也不修武備,很多士卒身上盔甲都不全,就這么跟著謝琰出城。
唯一還有有斗志是廣武將軍桓寶,麾下八百西府精銳,龍精虎猛,走在最前為先鋒。
行至千秋亭,河塘相連,水網密布,道路逐漸狹窄。
一場春雨,煙波裊裊,水霧遮天蔽地。
三吳地區進入了回南天,也就是返潮,到處都濕漉漉的,讓士卒越發難受。
謝琰也煩躁不已,戰馬不安的低鳴。
高珣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苦勸:“妖賊久在會稽,陰險狡詐,知悉地形與氣候,北府皆為北人,不耐潮濕,不如暫駐扎于此,廣派斥候,哨探周圍形勢,再做打算。”
斥候為一軍之耳目,不過北府軍皆為步騎,在這種天氣下的會稽周轉不開。
“狹路相逢勇者勝,妖賊若敢埋伏,正是天不養國賊,令其引頸就戮耳!”謝琰的剛愎自用已經深入骨髓。
自幼他便被謝安稱為“統軍治國之才”,淝水之戰中,他力勸謝石聽從朱序的建議,主動渡河出擊。
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以名將自居,受到了朝廷的青睞。
出身頂級高門,一輩子順風順水,走到任何地方都受人吹捧抬舉,從未經受過挫折,自然心高氣傲,不知世事之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