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實力為尊,慕容寶雖是太子,卻沒什么部曲,向來暗弱,肯定坐不穩江山,而燕國最有實力之人,正是被他稱為“肱骨”的慕容麟和慕容德……
三人正大眼瞪小眼,各懷鬼胎,這時帳外戰鼓聲驟起,吶喊聲震地。
三人連忙出帳,卻見河西鐵騎林立,長槊如林,軍容之盛不在燕軍之下。
五十多名穿著燕軍衣甲的斥候被按在黃河邊,朝著東岸大喊:“陛下駕崩,爾等何不早歸!”
聲音其實并不大,卻如同一支利箭射向燕軍心窩。
此前軍中已經隱隱有各種謠言,不是慕容垂駕崩,便是慕容農、慕容隆、慕容紹等人舉兵造反。
誰先占據了都城中山,控制了朝堂,誰就燕國新皇帝……
“若父已死,何不早歸!”
一聲嘹亮的呼喊聲震動兩岸。
戰馬嘶鳴,沖出一騎,黑甲紅馬,大紅披風飛揚,宛如一團烈焰在西岸燃燒,爾后駐足在河畔,睥睨西岸魏軍。
與此人相比,相貌竟然與慕容寶有幾分相似,卻沒有此人的英武銳氣和蓬勃朝氣。
“拓跋珪!”慕容麟目露寒光。
拓跋珪大笑:“再不回去,若是別人搶了先,爾等皆為喪家之犬。”
“放肆!”慕容寶大怒。
正要下令士卒進攻,卻見周圍將佐神色各異。
士氣也變得低迷起來,幾萬人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拓跋珪留下一陣張狂笑聲,一陣風似的揮軍而去。
燕軍士卒紛紛望向慕容寶,方才呼喊的那些人,都是燕軍派出去的斥候和傳令兵,說出來的話不由得他們不信。
慕容寶艱難的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退兵!”
士卒皆有歸心,拓跋珪一直避而不戰,再拖下去,不說中山是不是有變,五原大雪一降,燕軍想走都走不了了。
這一戰本就非常勉強。
燕國占據河北、遼東,但魏國占據漠南、河南地,實力并不弱。
而且拓跋珪打不贏,還可以向漠南退走。
想要一戰而滅亡魏國基本不可能。
慕容德道:“我軍若退,拓跋小兒銜尾追襲,為之奈何?”
慕容麟笑道:“眼下黃河還未結冰,只需焚毀戰場即可,拓跋小兒皆是騎兵,難道還能飛過來不成?”
慕容寶亦深以為然,便沒有派出斥候,焚毀戰船,連夜退走。
大火燃起,西岸燕軍如狼群一般趕來,拓跋珪望著浩浩蕩蕩的黃河,也有些無可奈何。
周圍渡口,幾乎掌握在燕軍手上,想要渡河,就要繞行幾百里去黃河上游。
到時候燕軍早就退了。
“燕國宗室各掌兵權,分鎮各地,慕容垂時日無多,慕容寶暗弱,定會手足相殘,三年之內,燕國必定大亂!”
中部大人王建跟在拓跋珪的后面。
此人乃拓跋什翼犍母親平文皇后侄孫,也是鮮卑豪酋,卻足智多謀,追隨拓跋珪征討各國,打敗二十多個部落。
“我還不知道慕容家什么德性嗎?然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燕國勢大,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入主中原!”
拓跋珪眼中倒映著對岸的火光。
十五歲牛川起兵時,便有雄心壯志,不滿足于先祖的足跡,止步于代北漠南。
而這些年,他南征北戰,二十出頭,便兼并陰山南北的部落,麾下縱馬控弦之士十余萬,威震一方。
實力膨脹,野心也跟著膨脹起來。
“大王乃天命所歸,定能克成大業。”王建奉承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