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山之戰后,劉裕聲名鵲起,在北府軍中地位節節攀升,劉道規在淮北也風生水起,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新勢力。
表面看,桓玄開出的價碼實在誘人,兗州刺史,淮泗都督,這是以往夢寐以求的東西。
但這塊肥肉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桓玄此人,當年在京口博坊中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爭強好勝,城府極深,他開出的誘餌,當然會有代價。
雖然沒有明說,但劉道規知道,是要自己沖在前面……
沖在前面也無所謂,但他所謂的兗州刺史和淮泗都督,全是虛的,兗州也不是他的,劉道規只占據魯、任城、高平三郡。
淮泗都督更是無稽之談,實權還沒有彭城太守大。
桓玄八字還沒有一撇,就來畫大餅,慷司馬家的之慨,根本沒什么誠意。
卞充之卻仿佛十拿九穩一般,“將軍莫非還有什么疑慮?這天下形勢還不明顯嗎?實不相瞞,江左高門、軍中將佐,投我桓氏者如過江之鯉,機不可失,將軍不可自誤。”
“我乃彭城劉氏,出身北府,北府忠于朝廷,我亦忠于朝廷!”劉道規沒跟他廢話。
這人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帶著士族常有的傲慢,仿佛是在施舍一般。
劉道規真想要這個兗州都督,立即發兵北上,拿下東平、濮陽、泰山諸郡即可,根本用不著桓玄來許愿。
不過話也沒有說死,至于誰是朝廷,那就要看桓玄的本事了。
站隊站錯了,作繭自縛,但站隊站早了,麻煩也不小。
劉道規現在遠離江東,作壁上觀即可,誰贏了就站誰那一邊,用不著急著下注。
桓玄也并非十拿九穩。
關鍵還要看北府軍的態度,司馬元顯治國無能,但內斗水平頗高,這幾次與桓玄拉扯,并沒落入下風,還順手調走北府高素、諸葛侃、竺謙之、劉襲、劉季武、孫無終諸部,拱衛建康。
劉牢之不可靠,但北府諸將未必全站在桓玄那一邊。
卞充之一愣,眼神上下打量,“既然如此,將軍好自為之,后會有期。”
自始至終,此人都帶著一股士卒獨有的傲慢,以及淡淡的隔閡。
“恕不遠送。”劉道規心中一嘆,自己如今已是彭城太守和建威將軍,似乎依舊入不了這些士族高門的眼。
不過這也正常,連劉牢之都被他們看不起,何況自己?
三吳八郡的叛亂,到現在還未平息,根源便出自這些南下的士族身上。
卞氏在魏晉并非什么望族,自從投奔桓玄后,便不可一世起來。
“豈有此理,竟敢小覷將軍,干脆半路上將他給……”劉遵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劉道規斜了他一眼,“江左士族多如牛毛,你能殺多少?”
“能殺一個是一個!”劉遵心中憋著一口惡氣。
劉道規笑道:“若這些士族高門一個個禮賢下士,彬彬有禮,才干卓絕,還有我們寒門庶族的出路嗎?”
“這倒也是……”劉遵撓了撓后腦勺。
太平時日,他們占據高位,寒門庶族永無出頭之日,但現在亂世已然降臨,這些士族高門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