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后退二十里下寨。
但劉道規所部并未追擊。
慕容德騎在戰馬上,望著南面,神色略顯凝重。
“晉賊可戰之軍不過五千,我軍銳氣正盛,為何不進攻?”身后的慕容法疑惑不解。
擊敗這支晉軍,兗豫司三州無人能再與燕軍抗衡,慕容德的生存空間也將大大拓展。
而北面的魏軍,受到慕容農、慕容盛、慕容崇等勢力的牽制,短期內不會渡河。
“這支人馬士氣高昂,據守營壘,我軍皆是騎兵,正面廝殺,勝負難料,若損失太大,則前功盡棄,三年前,此人以區區兩三千人馬,擊敗了慕容宙和慕容隆,不可小視。”
人老成精,慕容德今年六十有二,想的最多的不是打打殺殺,而是當前的大局。
燕國群龍無首,慕容寶威信盡失,宛如喪家之犬,而慕容德輩分最高,功勞和威望也大。
爛船也有三千釘,魏國再拿下鄴城后,已經處于明顯的頹勢,無力攻打薊城,更無法清除河北的燕國勢力。
當初在參合陂坑殺六萬降軍,激起了慕容鮮卑的仇恨,也讓河北諸部對魏國沒什么認同感。
到處都是反抗魏國的勢力。
如果慕容德能重新舉起燕國旗號,能借助這股大勢,與魏國分庭抗禮。
私下里,慕容德也有自己的私心。
這么多無能之人都敢自稱皇帝,戰功赫赫的他為何不能?
所以這個時候他絕不會去與劉道規血戰,拼個兩敗俱傷,便宜其他人。
慕容法道:“既然豫州不可取,不如拿下洛陽,以為安身之地!”
慕容德縱橫河北幾十年,麾下部曲和文武官吏極多,為其出謀劃策。
攻占滑臺后,燕國故臣紛紛南下投奔。
長史張華道:“洛陽乃四戰之地,夾在魏秦晉之間,難以立足,彭城阻帶山川,楚之舊都,地險人殷,土地肥沃,可攻而據之,以為基本,北向可坐觀河北大戰,南向可靜待晉室內亂!”
彭城是淮北最大的城池,也是晉室在中原的支點之一。
當年謝玄便是以彭城為基,提拔淮泗寒門武人,打贏了淝水之戰,并由此地北伐。
而這些年,劉道規在泗水流域大肆屯墾,讓這片區域明顯比別處富饒。
不過慕容德的興趣不大,當年他與桓溫交過手,也與北府軍對峙過,至今還心有余悸,“取彭城,還不如經營滑臺,河北有變,我率軍渡河,中原有變,我鐵騎南下。”
謀士潘聰拱手道:““滑臺四通八達,非帝王之居。且北通大魏,西接強秦,此二國者,未可以高枕而待之。彭城土曠人稀,地平無險,晉之重鎮,北府故地,未可輕圖,其地密接淮、泗,水路通浚,秋夏霖潦,千里為湖。且水戰乃我之所短,晉之所長,今雖克之,非久安之計也。”
慕容法道:“洛陽、彭城皆不可取,滑臺不足守,我等何去?”
滑臺離魏軍太近了,當初翟遼立國于此,遭到燕國和晉國的兩面夾擊。
慕容德若是立足于此,也會面臨同樣的困境。
潘聰道:“青、齊沃壤,號曰東秦,土方二千,戶余十萬,四塞之固,負海之饒,可謂用武之國。三齊英杰,蓄志以待,孰不思得明主以立尺寸之功!曹嶷營建廣固,山川阻峻,足為帝王之都。”
慕容德兩眼一亮,在地緣上,青州和關中差不多,都有山川之固。
而這些年,青州在辟閭渾的經營下,人口繁多,錢糧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