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室已滅,何必再勤王?”一提起司馬家,劉道規心中有些膈應。
“你久在北地,不知江左形勢,心懷晉室者比比皆是,若不以司馬家的名義,江左士民豈會支持我們?成大事者,當徐徐圖之,你我在軍中雖有威望,然則江左郡守、縣令、官吏皆士族出身,根基深厚,難道你要一城一城的打下去嗎?”
不僅是這些官吏,就連司馬家的勢力也未完全消亡。
依舊有很多人支持他們,就連北府軍內部也有心系司馬家之人。
“你生性仁義,對付不了他們,不妨看為兄手段!”劉裕從來就不是一個單純的武將。
單純的人,也不會在這么多次大風大浪中活到現在。
打贏了這一仗,不等于就能輕易取桓玄而代之。
相反,桓玄覆滅,會讓更多有野心的人涌上臺面。
軍吏們寫好檄文,抄成二十多份,送往合肥、歷城、廣陵、京口、武昌、建康、江陵、襄陽等城池。
士卒們休整的差不多了,便揮軍南下。
劉裕躺在馬車上,一同南下。
沿途城池,無不望風而降,遞近合肥,西府軍再就逃的無影無蹤,淮南太守謝重開城投降,以牛酒犒賞將士。
謝家在徐、揚二州根基深厚。
作為北府軍的肇始家族,又與桓氏有前怨,桓玄篡位之后,逐漸被邊緣化。
“江左士民望兩位將軍如盼星月!”謝重也是晉末風云人物之一,曾是司馬道子的驃騎長史,為人還算方正。
至少能擺正位置,對劉道規恭恭敬敬。
“謝公多禮了,某此來,只為剿賊,恢復社稷,與民秋毫無犯!”
“早聞都督治軍嚴謹,有王者之氣,今日一見,傳言非虛。”
這句話明顯就是在試探了。
而謝重不留在建康,不待在京口廣陵,偏偏跑來合肥前線,明顯是在等著自己,嚴格意義上,謝家也是北府軍勢力。
可以質疑士族高門的軍事能力,但絕不能質疑他們的政治眼光。
桓玄之所以能取司馬家而代之,并非真的靠桓氏的門楣,而是西府軍的戰力。
輸了項城之戰,威信遭到重挫,便是樹倒猢猻散的局面。
劉道規對謝重心知肚明,卻并不點破,“桓玄大逆不道,篡位稱帝,天下擾亂,如無謝公主持大局,人心何以安定?”
謝家無疑是一塊金字招牌。
在幾家高門中名聲最好,謝安、謝玄都是有功于社稷之人,在北府軍和江左士民仍有影響力。
雖然謝琰浪得虛名,但他戰死沙場,賬已經銷了。
任何事都要分兩面看,若謝琰不是酒囊飯袋,也不會有劉裕和劉道規崛起的機會……
而劉道規這句話其實也是在向謝重發出邀請,日后新朝,有謝家的一席之地。
司馬家與士族共治天下,謝家作為頂級高門,勢力不容小覷,謝家也是政治上的重要盟友。
劉道規不可能將所有人推到對立面去。
謝重顯然聽懂了,拱手道:“豈敢豈敢,都督文韜武略冠絕江左,誰人不知?謝家愿輔佐都督,匡扶社稷。”
“謝公謬贊,今后就要多多依仗謝公!”劉道規也還了一禮,明知道是馬屁,卻讓人身心舒爽……
大軍就在城外扎營。
合肥挨著廣陵,本就在北府勢力范圍之內,加上劉道規的名聲,城中百姓簞食壺漿,犒賞將士。
頗有幾分王者之師的氣象。
這也說明劉道規此次南下深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