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如此生猛”劉道規心情略有些復雜。
劉敬宣在權謀是三歲孩童,但也繼承了劉牢之的幾分勇武。
還有司馬休之,以前在北府軍中籍籍無名,去北面混了一圈后,也開始嶄露頭角。
司馬家這么大一家子,還是有些好苗子。
孟干之道:“二人麾下都是追隨多年的死忠,在彭城有招攬了一批北府舊部,此番北上,高舉北府大旗,秦軍一見旗號便望風而潰。”
二人生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姚秦外強中干,精銳早就在柴壁之戰中傷亡殆盡。
別看北國動不動就是幾十萬大軍,實際上精銳也就那幾萬人馬,甚至一萬都不到。
劉道規雖然重新組建了西府軍,但算上北府軍,手上的精銳也就兩三萬人馬而已。
姚興雖占據關中,但勢力范圍沒有劉道規大,四萬精銳覆滅,足以滅國。
姚興能撐到現在,已經算他本事大。
畢竟是大勝,劉道規心中喜悅。
這么快拿下了弘農郡,還俘獲了這么多的青壯、牲畜,也算意外之喜。
此戰之后,姚秦全面收縮至關中,與魏國呈犬牙交錯之勢……
建康烏衣巷,王府。
王謐面前擺滿了五十散和酒,頭頂房梁上還掛著一條白綾。
“父親何必如此車騎將軍不是已經既往不咎了嗎”三個兒子王瓘、王球、王琇哭聲一片。
最小的兒子王琇方才八歲。
王謐斟滿一杯酒,倒入嘴中,“既往不咎你們想的太簡單了,知道那日為何讓皇甫敷之子出來”
長子王瓘道:“顯示車騎將軍不忘舊情。”
王謐嘆息一聲,“你以后辭官在家,讀書著述,延續我瑯琊王氏血脈,莫要再卷進朝廷的是非之中。”
次子王球年僅十一,拱手道:“皇甫敷死,皇甫虓方能得到赦免和重用……”
“不錯不錯,將來汝定可興旺王氏,仲和與桓胤在我家中謀反,我沒去通告車騎將軍,已經犯了忌諱,車騎將軍之所以不下手,是怕落個忘恩負義的罵名,所以才暗示我自盡。”
王謐連吃三顆五石散。
其實他并非完全無辜,心存一絲僥幸,王諶聯合桓胤、駱冰,內外夾擊,看上去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而一旦成功,權柄就落入他手中。
只是沒想到建康城中的一舉一動早就在劉裕眼皮子之下。
劉裕推行土斷,本質是在斷士族高門的命,又怎會不提防瑯琊王氏這種大族
如果他當時不是躲進瓦罐寺,而是去找劉裕,結局就會跟現在不一樣,但人都有貪念,尤其是對于權力。
王謐若是不貪權,當初也不會從司馬德宗手中搶奪玉璽,交給桓玄。
也正是因為此事,成為他洗不掉的污點和罪過。
就算劉裕真的放過他,司馬家的人也不會放過他,當初北府諸軍攻入建康,就有人要清算瑯琊王氏,被劉裕擋住了。
每個人都要自己犯下的罪過和走錯的路付出代價。
“只有我去了,車騎將軍才能放心,瑯琊王氏亦能逃過一劫。”王謐拿起酒壺,直接往嘴里倒酒。
王謐用一人的性命,保全瑯琊王氏,換取子孫富貴,這筆買賣不虧。
“兒去求車騎將軍,大不了我王家流放嶺南!”王瓘雖然愚笨,但為人至孝。
王謐滿眼柔和,“癡兒,瑯琊王氏不能斷送在我手上,你們三人切記,日后切不可與車騎將軍、驃騎將軍為敵,亦不可因為父之死而怨恨他們,我自己走錯,怨不得別人。”
“父親!”
三個兒子哭的撕心裂肺,府中下人也哭聲一片。
王謐站起,踩在案幾上,將脖子伸進白綾之中,悠悠道:“車騎將軍是念舊情之人,給瑯琊王氏一個體面,為父豈能不知好歹以為父一人性命,換你們將來仕途,夫復何求”
“哐當”一聲,案幾踢翻,王謐的身體在半空中搖搖晃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