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冷的晚霧在林間游蕩,伊琳娜把發燙的孩子往懷里又摟緊了些。
五天前還冒著黑煙的村莊廢墟早已甩在身后,可那種嗆人的焦糊味始終縈繞在鼻端,襤褸的裙裾被荊棘撕成碎條,裸露的腳踝上凝著暗紅的血痂。
高舉著復國軍那火炬和鐮刀旗幟的旗手,在隊伍最前方走著,他指引著難民的方向,也在大喊著。
“再堅持一段時間,前面就有食物了……”
伊琳娜不相信這樣的話,但是除了麻木的跟在后面,跟在隊伍里之外,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繼續跟著走,可能會餓死,可是脫離難民的大部隊,走進道路兩側的林子里,就肯定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死去,被林子深處同樣饑腸轆轆的人形野獸們吃掉。
“媽媽,冷.“
三歲的米沙在破舊、單薄的斗篷里發抖,小臉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春天的夜風還是很冷。
伊琳娜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喉頭發緊,她想哭,卻沒有力氣哭出聲。
所謂運糧隊長發放的,最后半塊發面餅昨夜就吃完了,此刻她束腰的麻繩上只剩一把生了銹的匕首……那是丈夫在路上倒下之前塞給她的。
山路的前方突然響起馬蹄聲。
隊伍最前方的二十幾個灰頭土臉的流民瞬間僵在原地,在這個時候,還能騎馬的人,要么是強人土匪,要么是軍隊的馬隊。
不管是哪一種,對于難民們來說,都是要命的存在。
伊琳娜看到老鞋匠雅各布膝蓋一軟跪進泥里,瘸腿的牧羊人攥緊了趕羊棍,躲進路邊的灌木叢內,卻把半個屁股露在外面,瑟瑟發抖。
其他難民們都麻木的站在原地,饑餓和勞累讓他們難以生出反抗的心思。
出于母愛的本能,伊琳娜把米沙的腦袋按在肩頭,右手悄悄摸向腰間。
馬蹄聲越來越近,當十幾名騎兵從傍晚林間的霧氣中沖出的剎那,伊琳娜看清了他們模樣和肩膀上的旗幟。
綠色的軍裝,鏡子般光亮的胸甲,肩膀上的軍旗是黑底金色的雙頭鷹。
不是復國軍的旗幟。
絕望像冰冷的蛇爬上脊背,伊琳娜想起三天前路邊橡樹上的尸體,那尸體的只有上半截,下半截不翼而飛……隨行的老鞋匠說。
“這個倒霉蛋的下半身是被人割去吃了,可能是山里的土匪,也可能是同行的其他人,小心點,別在這里倒下了。”
“以克里斯王子的名義,停下來!“
為首的騎兵勒住戰馬高聲吶喊著,嚇得那些站在路中央的難民們不知所措。
“去你大爺的。”
站在最前方,高舉著旗幟的領頭人大聲咒罵著,將手里的復國軍旗幟丟在腳步,指著騎在馬背上,高高在上的胸甲騎兵咒罵著。
“快下來,你小子帶來吃的喝的沒有,我后面的npc都快餓死了!”
伊琳娜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就在她以為那些騎兵會勃然大怒的時候,在鐵手套與面甲碰撞出清脆聲響中,被咒罵的騎兵卻掀開頭盔,露出一張滿不在乎的臉龐。
“知道了,知道了,克里斯發任務,讓我先過來看看什么情況,吃的我也帶了,就一些土豆,你要不要。”
“快拿來吧你!”
領頭人箭步沖過去,一把抓住騎兵馬屁股上的亞麻袋子,連拖帶扯的,將其拖拽下來,然后他轉身跑到伊琳娜面前,將兩顆拳頭大小的黃色果實遞過來。
“接著,快吃!”
伊琳娜后退半步,匕首滑出袖口,掉下去撞在一塊石頭上,叮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