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當上老爺第三天的老杰克特意換上了嶄新的藍布制服,銅紐扣擦得锃亮,趾高氣昂的,帶著兩個新招募的甲長,還有五個民兵出門了。
當他邁進酒館時,掛在門框上的鐵鈴鐺發出刺耳的聲響,十來個正在喝劣質摻水啤酒的男人齊刷刷轉過頭來望向大門。
“老杰克?“
瘸腿的鐵匠漢克差點打翻酒杯。
“你這身皮……“
“叫杰克保長!“
鞋匠兒子小湯姆機靈地跳起來,他迅速用自己的衣服把最干凈的桌子擦了三遍,然后跑去將老杰克攙扶過去。
這個總愛賒賬的滑頭小子,此刻眼睛亮得像是發現了金礦,機靈得像看到肉骨頭的狗,圍著老杰克跑前跑后。
老杰克故作沉穩地坐下,腰間新配的短劍硌得他肋骨生疼,他模仿著記憶里稅吏的派頭,屈起指節敲了敲桌面。
“老板娘,來瓶米尼西亞的葡萄酒!“
酒館里響起壓抑的驚呼。
其實破鐵酒館內哪有這種裝在玻璃瓶里,往日只有富人和稅吏才喝得起的高檔貨啊,老杰克這樣說,只是為了裝逼而已。
聽到呼喚,膀大腰圓的老板娘瑪莎從后廚鉆出來,圍裙上還沾著煤灰,她盯著老杰克制服上的銅鷹徽章,突然露出諂媚的笑容。
“馬上給您開,保長大人!“
說著,這個女人就從柜臺下一陣摸索后,掏出一個粘著不明包裝紙的玻璃瓶子,不由分說的就將其打開,然后往老杰克面前的酒杯內倒酒。
當暗紅色的酒液倒入錫杯時,老杰克的臉皮下意識的一陣抖動……如果是真貨,這瓶酒的價格可不便宜啊,他的錢夠嗎?
老杰克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口袋,感受著手掌的觸覺,他頓時就安定下來了。
突然,后廚傳來碗碟碎裂的聲響,緊接著是女人的尖叫。
“又是那個瘋婆子!“
瑪莎臉色驟變,罵罵咧咧的往回跑。
“她從昨天就躲在廚房偷剩菜……“
老杰克剛開始還不在乎,還在想著要怎么品嘗這昂貴的葡萄酒,但是當他老婆的弟弟,也就是甲長之一的人悄悄的用手捅了一下他的腰間后,老杰克聽著后廚的尖叫聲,他突然間反應過來了。
等會,我是保長了,工作內容中就有要給第二街的人口進行登記,外來人口在這里討生活更需要向我打一聲招呼,現在酒館廚房出現陌生聲音,是不是老板娘不把我當一回事?
想到這里,老杰克猛地站起,帶鞘的短劍“啪“地砸在桌上。
這個動作比他想象的更有威懾力,整個酒館瞬間寂靜。
老杰克便帶著七個人,氣勢洶洶的往后廚跑去,當他順著聲音掀開后廚的破布簾,看見個蓬頭垢面的女人蹲在地上,抱著頭被老板娘和兩個年輕人打,她裸露的小腿上布滿淤青。
看到老杰克進來,老板娘還下意識的想要說點什么,老杰克就搶先一步沖過去,對著后者吼叫道。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窩藏外來人口,不向我登記匯報!
根據《戰時治安管理條例》第七條……“
就在老杰克結結巴巴地背誦今早剛學的條款,冷汗順著后背滑落的時候,那個蓬頭垢面的女人突然抬起頭,露出一張布滿傷痕卻依然清秀的臉。
她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破布包裹,隱約能聽到微弱的嬰兒啼哭聲。
“大人……救救我的孩子……“
女人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他們……他們殺了我的丈夫……還要強迫我當賣酒女……“
老板娘瑪莎臉色大變,抄起搟面杖就要打。
“我好心收留你,你這個賤人居然還敢胡說八道,反咬我!“
“住手!“
老杰克下意識拔出短劍,劍尖在油燈下閃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