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應急保溫毯,薄薄的銀色材料閃著光,還有一小瓶標注著看不懂符號、據說是緊急防凍傷的藥膏,最后是一副備用的、更厚的滑雪手套。
工作人員動作麻利,像流水線上的機械臂,在極寒中盡可能快地完成交接。
每個人都一樣,沉默地接過這些在現實世界絕對不敢僅憑此就闖入暴風雪,但在此刻卻象征著希望和“游戲”保障的物件。
滑而大稽抱著沉甸甸的補給品,重新退回到呼嘯的風雪隊列里……是的,他就是那個粗心大意的家伙,自己準備的東西完全不夠。
保溫瓶塞在大衣內襯衣服插口上,那份暖意隔著一層保暖內衣微弱地滲進來,成為對抗無邊寒意的核心據點。
他低頭看了看懷里冰冷的指南針,又抬眼望向帳篷外那片被探照燈勉強撕開一角、卻依舊混沌翻騰的雪幕,心跳在滾燙的胸腔里,卻莫名地加速跳動著。
死亡
在這里,不過是一個讀秒重來的選項。
而眼前這片真實的、刀子般的寒冷與飛射的雪暴,這龐大沉默又隱隱興奮的人群,這懷中的暖意和冰冷的求生工具……這一切混合成的刺激感,正像電流一樣竄過他的脊椎。
暴風雪在耳邊厲嘯,刀子般的雪粒抽打在臉上。
滑而大稽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刺痛肺腑的空氣,嘴角卻在厚厚的面罩下,無聲地咧開一個弧度。
出發的時刻,近了。
……
暴風雪來得很突然,除了玩家之外,即便是本地人都沒能及時預料到它的到來。
不是本地人,生活在溫暖南方的雷泰利亞人自然就更不行了。
在一片被狂風吹塑出的巨大雪丘背風處,三個幾乎被凍僵的人影正蜷縮在一個勉強挖掘出的雪窩子里。
這雪窩子頂多能容納三人緊貼著坐下,頂部用凍硬的帆布和樹枝勉強支撐,隔絕了部分直灌的風雪,但寒意依舊無孔不入,像冰冷的毒蛇鉆進骨髓。
他們是雷泰利亞的偵察兵,一隊有十人,被派出來探查邊境異動,卻沒想到撞上了這場要命的暴風雪,三人在暴風雪中與大部隊失散,被迫在此躲避。
“該……該死的鬼天氣……”
一個年輕些的士兵,嘴唇凍得烏紫,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聲音斷斷續續,借著微弱的酒精燈火光,他正拼命搓著幾乎失去知覺的雙手,試圖摩擦出一點點可憐的熱量。
雷泰利亞帝國給每一名士兵配備了軍裝,軍裝的厚度和數量取決于頭頂老爺的好心,以及他們所能搶劫到的東西。
三名偵察兵并不貧窮,他們在米尼西亞境內因為搶劫而發家致富成功,厚實的過冬衣服也不少。
但是對于南方人來說,再怎么厚實的衣服在暴風雪的嚴寒中,也依然隔絕不了外界的寒冷。
“省點力氣……也省點唾沫,不要繼續往手里吹氣了,結冰了更糟。”
中間的老兵,頭頂的帽子覆蓋著厚厚的霜,纏在臉上的圍巾讓他只露出一雙疲憊但警惕的眼睛。
他對著新兵好心提醒過后,就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錫壺,擰開蓋子,一股極其微弱、幾乎被凍住的劣質酒精氣味飄散出來。
他吝嗇地給其他兩人只倒了一小口。
“含著,別咽太快,讓它在嘴里化開……暖暖喉嚨和胸口。”
三人圍著酒精燈傳遞著錫壺,像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那點辛辣的液體滑入喉嚨,帶來一絲轉瞬即逝的虛假暖意,隨即被更深的寒冷淹沒。
酒精并不能讓人溫暖,它只能加快飲用者的血液循環,導致喝酒的人有一種身體正在發熱的感覺,但是實際上身體該冷的,還是會冷。
在外面的鬼哭狼嚎的呼嘯聲中,三人緊緊擠靠在一起,分享著彼此那點可憐的體溫,即便已經半夜了,他們依然被凍得睡不著,也不敢睡,生怕一睡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