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依舊,但第九和第十兵團的營地,如同一顆釘子,牢牢地楔在了冰原之上,靜待獵手的到來。
……
雪狼千人隊與北風千人隊騎兵,如同兩股裹挾著死亡氣息的銀色洪流,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悄無聲息地抵達了預定攻擊位置……一片能俯瞰巴格尼亞營地的低矮雪丘之后。
霍恩海姆子爵,這位塞巴王子麾下以勇猛和冷酷著稱的“雪狼”首領,此刻正伏在馬背上,透過單筒望遠鏡,死死盯著下方那片本該在睡夢中、或至少是在混亂行軍中等待他們收割的獵物。
然而,映入他眼簾的景象,卻讓這位身經百戰的騎士心頭猛地一沉。
沒有移動的火把長龍,沒有散亂的輜重車隊,更沒有在深雪中艱難跋涉、疲憊不堪的步兵縱隊。
只有一片死寂。
不,并非完全的死寂。在那片被圈起來的營地里,篝火的光芒星星點點,將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帳篷和……極其顯眼的防御工事,被照得影影綽綽。
雙層迭加的鐵絲網,如同兩道丑陋的傷疤環繞著營地。
鐵網之后,是密密麻麻斜插向外的尖銳拒馬樁,上面甚至還特意纏繞著令人望而生畏的鐵絲網。
更讓霍恩海姆瞳孔收縮的是,在營地幾個關鍵的高點和角落,他能清晰地看到火炮炮口那黑洞洞的輪廓,以及火炮周圍壘起的沙袋掩體。
營墻之上,影影綽綽的人影在火光的映襯下清晰可見。他們穿著厚實的灰色大衣,戴著毛茸茸的護耳帽,手中的火槍槍管在火光下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他們并非懶散地站著,而是保持著警惕的姿態,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營地外的黑暗雪原。
整個營地,像一頭蜷縮起來、渾身尖刺的鋼鐵刺猬,正靜靜蟄伏在雪原之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防御氣息。
它無聲地宣告著:我們就在這里,等著你們。
“見鬼!”
霍恩海姆低低地咒罵了一聲,聲音在冰冷的空氣中幾乎凝成白霜。
“他們停下來了,還在一夜之間構筑了這樣的防御!”
這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霍恩海姆預想過對方強行軍,預想過對方戰斗隊形行軍,甚至預想過對方驚慌失措地潰逃,唯獨沒料到對方會如此果斷地停下,并就地打造出一個堅固的烏龜殼。
“子爵閣下,”
旁邊“北風”千人隊的指揮官,一位同樣臉色難看的男爵策馬靠近,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
“他們的動作太快了,這工事不像臨時搭建的。”
霍恩海姆放下望遠鏡,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對方不僅停下了,而且是有預謀、有準備的停下,那個叫馬洛的巴格尼亞指揮官,看穿了他的意圖。
他麾下的騎士們也開始騷動起來。預想中酣暢淋漓的沖鋒、砍殺潰兵、繳獲戰利品的熱血場景沒有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在刺骨寒風中,面對一座冰冷堅固堡壘的茫然。戰馬不安地噴著白氣,馬蹄在積雪中刨動。
“怎么辦,閣下,我們要進攻嗎”
北風”的男爵問道,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猶豫。
作為騎兵指揮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用騎兵去沖擊一個擁有完善工事和火炮的步兵營地意味著什么。那將是血肉之軀與鋼鐵、火藥和深溝的碰撞,是騎士的榮耀在殘酷現實面前的粉碎。
霍恩海姆沒有立刻回答,他再次舉起望遠鏡,更加仔細地觀察著營地的每一個細節。
防御的嚴密程度讓他心驚,兩排鐵絲網之間的深度足以陷沒戰馬,它們和拒馬的存在會嚴重阻礙騎兵的沖擊速度。
而一旦被阻滯在工事前,暴露在對方火槍和火炮的交叉火力下……那畫面,光是想象就讓他脊背發涼。
更別提那些在營墻上嚴陣以待、眼神銳利的巴格尼亞士兵,他們看起來沒有絲毫慌亂。
時間在冰冷的沉默中流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