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遇見林如海。
“雖才干優長,未免有些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
經過林如海的解釋,一個字一個字的掰給自己聽。原來這個貪,不是說自己貪污,而是說自己應取其求多之義,而非貪污貪婪。
又如貪睡貪玩中的“貪”,是對某事物的過度追求,而不是指貪污受賄。
所以賈雨村明白了。
自己想做實事就是貪。
官場上的貪,與百姓們口中的貪,原來不是一回事。
如果想要做個好官,那就不能再把自己當成老百姓,用老百姓的那一套。如何能當好官呢,既然想當好官,必然是用官場上的那一套法則。
一竅通,百竅通。
出淤泥而不染?
不存在的。
因為本不是一方世界,入世的那一刻已然著相,除非不入世,可不入世,連當人的資格也沒有,自己不想當案板上的魚肉,自己想當人啊。
既然想當人,那就要懂做人的規矩,否則算什么人。
賈雨村出神。
中年儒者看了眼賈雨村,然后笑道:“雨村兄對我有不滿之處?”
賈雨村當即清醒。
連忙笑道:“部臺大人何出此言?”
儒者說道:“招撫王志是我的主意,雨村兄當時并未反對,為何又變卦。”
賈雨村苦笑。
知道兵部尚書張吉甫指的是哪件事。
“王信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他是誰的的人?林如海的人?”
張吉甫溫和的問道。
賈雨村連忙解釋:“他姓王,是王家的人,部臺應知道我的來歷,恩主雖是賈府,實則是王公,因此此人不算是我的人,也不是林如海的人。”
“那他是王子騰的人?”
張吉甫耐心的問道,絲毫沒有不耐煩。
賈雨村如實的回話:“王公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不過我大概能猜一猜。”
“請講。”
“王公此人最重家族,此子姓王,一筆寫不出兩個姓,林如海說此子頗為有才,以王公的心性,必然會為他鋪路。”
“既如此,為何不召去西北?”
“可能因為顧忌吧,畢竟任人唯親的事,不好做的太過份。”
聽到賈雨村的解釋,張吉甫不置可否。
任人唯親算什么事。
誰不是用自己人?
不用自己人才是腦子壞了。
不過呢,王子騰的做法風格,自己倒是有所耳聞,何止是任人唯親,家里的一條狗都恨不得給個官身,但凡是王家人去上門投靠,沒有一個會失望而歸。
本來嘛。
世家本就是如此做派,權力尋租而已,賈府還不是,只不過王子騰做的太過分了,所以才不好把此子召喚過去吧,而且又出了五服。
張吉甫不懂在此處,于是請教道:“既不拉攏,又暗中鋪路,這是為何?”
“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王公一向如此。”賈雨村不好說恩主的壞話,可內心仍然有些郁悶,他們這些不姓王的怎么辦?
就因為姓王,絲毫功勞都沒有,就能擠入王公身邊,而他們這些外人辛辛苦苦的建立功勞,卻不如別人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