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
夢坡齋,賈政的書房。
劉通和鄭浩來到京城賈府,賈政收到二人帶來的消息大驚失色,不敢怠慢,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留下二人在府上,不過二人還要送信給一人,得知是陸仲恒后,賈政直接派人去請。
陸仲恒在翰林院做官,自前明以來,科舉考試均由翰林官主持,陸仲恒雖然只是新進翰林,論資排輩不夠格,卻也知道地位的重要性。
劉通還好,鄭浩非常的客氣,等陸仲恒抵達賈府,鄭浩猶如弟子般的孝敬。
“賈公準備怎么做?”陸仲恒沒有過多寒暄,直接詢問賈政。
賈政知道陸仲恒不放心自己,卻也沒露出不滿之色,陸仲恒是林如海的得意門生,論地位和前程,未來不下于自己,單論清貴而言,如今已超過了自己。
“據王信所言,此人殺良冒功,欺罔朝廷,結黨專權,形同藩鎮,又有養虎遺患,縱敵成勢,并貪瀆暴斂,荼毒軍民,掩敗飾非,怠戰誤邊,乃有十大罪也。”
賈政覺得自己做的仔細,又說道:“此人罪不可赦也。”
對方是永興節度使,賈政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敵人,很有種年少時期記憶的感覺,卻也隱隱有點惶恐,如此與人撕破臉,萬一己方輸了怎么辦。
陸仲恒笑道:“賈公所言細無巨細,實乃穩重之人。”
聽到對方的夸張,賈政內心得意。
現在已經沒有了劉通說話的份,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主要是彈劾的事,他也不懂,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年輕的鄭浩雖然來過京城,可也只是普通士子的身份,心里激動不已,更不敢胡亂說半個字。
“仲恒可有話要交代?”賈政問道。
賈政的話音剛落,陸仲恒就說道:“加一句即可。”不等賈政詢問,陸仲恒一口氣說道:“大同地區歷年胡人叩關里十胡七假,因此不可輕信馮庸節度使,朝廷當另選一可靠之人詢邊事。”
賈政怔了怔,驚訝道:“太快了吧?”
王信才是從三品的武官,難道陸仲恒想要此人取代馮庸?賈政覺得此事希望不大,反而會導致奏疏被拒絕。
陸仲恒搖了搖頭,“我之前與人閑聊,打聽過督察院里,這些年并不是沒有彈劾馮庸的奏疏,賈公所言之事并無遺漏,可朝廷一直沒有動靜。”
“啊?”賈政不可置信,連忙反問:“既然朝廷知道,為何不處理,任由此事滋生?”
陸仲恒瞅了賈政一眼,想到恩師評價賈政腦子有點迂,此時覺得恩師對此人的評價實在沒錯。
御史又不是神仙,每年彈劾的事情多了去,東南西北天下事,哪件事沒有彈劾過,包括倭寇之事,多少人把倭患原由說的清清楚楚,朝廷處理了么。
不處理,因為處理不了啊。
沒奈何,陸仲恒只能向教弟子一向仔細解釋:“彈劾馮庸不是關鍵,如何讓朝廷相信,王信能解決大同的胡患才是關鍵。”
說完,一旁坐著的劉通欲言又止,想到自己身份卑微,忍住了心里的疑惑。
陸仲恒精神敏銳,感覺到劉通的動作,竟客氣問道:“我是否說的不對?”
劉通連忙搖手,緊張了片刻,便說道:“不敢不敢,只是聽兩位大人提及胡患,而小人經歷過倭患,因此心中想來,胡患與倭患并無多大區別,可當初朝廷對待倭患并不著急.”
未說完的話,意思很明確,陸仲恒認為朝廷在意胡患可能估錯了。
陸仲恒笑了笑,并沒有生氣,與對賈政的態度不同,知道眼前的人是武人,反而笑道:“彼一時,此一時。倭患時主要是兩位圣人之間的矛盾,當下胡患是地方與朝廷的矛盾。”
劉通還是有些不明白,只是清楚眼前身份清貴的官員并沒有漏算倭患的事,心里也就安心,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