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縣縣衙接到巡撫衙門的命令之后絲毫不敢怠慢,立刻讓縣丞帶著衙役和一隊縣兵趕往澳門。
澳門的耶穌會看見香山縣衙這個架勢,還以為朝廷里又出了什么問題,要搞第二個南京教案。但實際上,縣衙帶兵不過是為了照例充門面和防止匪徒襲擊而已。廣東地區一直都不太平,否則陳邦瞻就不會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總督兩廣軍務了。
誤會很快解開,因為縣兵并沒有拿人,而是給了耶穌會一封來自徐光啟的邀請函。盡管香山縣丞的表情和語調和邀請二字有很大的差距,但函件上的內容不會是假的。
函上說,新帝御極,萬象革新。皇帝不僅對新式數學很感興趣,而且對那支受耶穌會贊助的新式軍隊非常滿意。鑒于此,皇帝恩召取消“南京教案”的判罰,部分解除對耶穌會的限制。
函上還說,徐光啟因為奏對得體,深得圣心,現已升任禮部尚書兼鴻臚寺卿。上任后,徐光啟上疏力陳耶穌會于朝廷之用,得到圣上允準,給了他們一個進京面圣的殊榮。請耶穌會即刻啟程、切莫遷延。
在朝廷的公函之外,還有一封以徐光啟個人的名義寫給耶穌會的信。徐光啟在信上說,皇上有意將“西式通州兵”編入宮廷衛隊,而且朝廷今后還要練兵以用來對付建州賊寇,所以請耶穌會赴京的時候盡可能地帶錢、帶人、帶書、帶槍、帶炮,只要能得到圣上的垂青,就有望在神州大地廣播耶穌基督的福音。
收到信函之后,繼利竇瑪之后的第二任耶穌會中華省會長龍華民可以說是欣喜若狂。
自圣方濟·沙勿略于嘉靖三十一年抵達并病逝于廣東上川島,耶穌會人士來華已經六十八年了。其間,他們曾多次求見大明的君主,但除了利竇瑪在萬歷二十九年進行過一次另類的“面圣”之外,耶穌會人便再沒有與帝國的最高統治者有過新的接觸。
進京覲見中國的皇帝,向他宣傳歐洲的科學與文化,并通過皇帝自上而下地打開向中國傳教的大門,是自第一代耶穌會人來華之后就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
經過數十年的接觸與摸索,來華的傳教士群體終于開始意識并承認,大明或者說亞洲與歐洲的不同之處。
從朱元璋建國以來,大明始終保持著對周邊各國的凌駕態勢。明長城建成后,北方的問題也從敵國入侵變成了經年邊釁。除正統十四年那次驚天動地的土木堡慘敗,以及嘉靖年間短暫的庚戌之變之外,帝國的北部國門——京師,再沒有受到過外敵的威脅。
大明與周邊政權的關系并不是平等的國與國的關系,而是君與臣的宗藩關系,在朝廷的認知中,歐洲人的地位可能比朝鮮人還低,最多比倭國的海盜高那么一點。
耶穌會來華的最初一段時間里,絕大多數明朝的官員對耶穌會的態度甚至都不是敵視而是漠視。即,“仿佛不特沒有人來贊同,并且也還沒有人來反對”,外夷而已,能撫就撫,不能撫就剿。這一情況一直持續到利竇瑪開始中國文學,并對中國典籍進行鉆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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