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師傅剛才還說‘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朱由校記性很好。
“為時尚早嘛。”孫承宗建起朱由校之前起的話頭順勢說道:“大殿下蒙學未久,應當繼續學習圣人之道。貿得一地,恐治理失當。”
“所以學生想請孫師傅和學生一起去天津,如果能得到師傅的輔佐,學生一定能當好這個府臺的。”朱由校這才說起自己的用意。“反正先生沒什么重要的差事,在哪里教書都是教嘛。”
我.!什么叫沒什么重要的差事。孫承宗被這個無心之語氣了個夠嗆,不過他轉念一想,好像也確實是這么個道理。事實最傷人吶。
“這事兒還得圣上說了算。”孫承宗并不反對。他比起所謂的言傳身教,落地實踐才是更好的教育方法。
“我會去央求父皇的。”朱由校的眼睛里滿是熱切。
“大殿下。臣有一句話想要說給殿下聽。”孫承宗猜測皇上必不會拒絕這個請求,但有些話在事前講比較好。
“孫師傅請講。”朱由校正襟危坐。朱由校看孫承宗的表情就知道,孫承宗即將要說的是非常嚴肅的話題。
“天下人、物,殿下皆可找陛下要去。唯獨權力要陛下主動賞賜才可暫持之。”孫承宗正色道。“一旦事畢,須即刻將權力交還。絕不可戀棧不去。”
“孫師傅的意思是,天津港城建成之后,我須將此城交還父皇?”朱由校微微一笑,用超越年歲成熟語氣說道:“孫師傅。且不說我寸功未立,即便我從無到有建起一座繁城,那也不過一城一地之功而已,我又豈會貪戀。”
“殿下英明銳斷,真是讓臣刮目相看啊。”孫承宗不知道宮闈之中發生了什么,他只覺得面前的學生成長得實在太快了。
——————
“首輔大人也來了?”在皇極殿右廂房整理兵事教材的兵部尚書崔景榮看向跨檻入殿的方從哲,輕笑一聲問道:“您老不是御賜紫禁城坐轎嗎,怎么會走著來?”
“別提了。”方從哲擺擺手,滿臉尷尬之色。“得了這么個恩賞我自然是春風得意,可有一天,我在紫禁城里大搖大擺地坐轎時撞見了皇上。你猜怎么著?”
“還能怎么著,您下轎問圣安之后再繼續走唄。”崔景榮飲了一口溫涼下來的茶水。“宮里的茶就是比家里的好。”
“呵。我當然要下轎問安,不過皇上壓根兒就沒坐轎,正領著王掌印和魏朝秉筆在紫禁城里遛彎兒呢。哪有皇上走著,我卻被抬著的道理.”方從哲正跟崔景榮閑聊著呢,刑部尚書黃克瓚和戶部尚書李汝華也聯袂而來了。一首輔、三尚書齊聚一堂,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呢。
“喲。方首輔和崔兵部也來啦?”李汝華歲數大、資格老,所以用半調笑的語調打招呼也沒人在意。
“見過二位。”黃克瓚倒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都是來這兒避午朝吧?”崔景榮饒有興致地看向諸位同僚。
“崔兵部才是吧?按理說,您前天才來過,怎么著兵部的課也該輪到侍郎來教了吧?”李汝華說道。
“茂夫兄,我怎么記得戶部的課是今天下午的最后一堂呢?”方從哲反問道。
“誰叫圣旨上說‘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辭不朝’。而給皇子們上課不在‘任何理由’之中呢。”李汝華攤攤手。“我這老胳膊老腿兒一天哪里站得了三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