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等處承宣布政使司,遼東地方,沈陽。
自萬歷四十八初,熊廷弼便將位于遼陽的經略行轅,搬到了更靠近建奴勢力的沈陽。
熊廷弼,湖廣江夏人,萬歷二十六年以三甲第一百十五名獲賜同進士出身。
熊廷弼第一次進入遼東是十二年前的萬歷三十六年。當年八月,熊廷弼經過考選,升為試監察御史,分管浙江道。但熊廷弼上任浙江道御史僅十天后,便在浙黨的暗中操作下被廷推為遼東巡按。
在當時,巡按遼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苦差事,人人避之而不及,更何況是從江浙富庶之地調去遼東苦寒之所。但熊廷弼“有志四方,喜談陳湯、傅介子之事,每憤薊、遼之間虜眾驕橫”,因此不顧友人勸告,毅然出關巡按。
他在遼東的幾年中,杜饋遺,核軍實,按核將吏不事姑息,風紀大振。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因為朝堂上似乎永無休止的齊、楚、浙三黨之爭和他率直火爆的脾氣,熊廷弼數度沉浮,最終于家中閑賦。
直到萬歷四十六年,努爾哈赤以“七大恨”告天,起兵攻明,事情才開始有了一些變化。當時,被認為頗知遼東兵事的楊鎬起為遼東經略。朝廷本想同時起用此前巡遼有功的熊廷弼為監軍。但楊鎬之前任遼東巡撫時,就與時任巡按的熊廷弼不和,所以出面阻止了此議。
這次阻礙是熊廷弼的幸運,因為在皇帝、內閣、朝中輿論的共同推動下,薩爾滸之役是一定要打,同時又是一定打不贏的。
明年三月,薩爾滸慘敗的消息震動京師,群臣紛紛建議起用熊廷弼。于是,萬歷四十七年三月二十二日,神宗拜熊廷弼為大理寺左寺丞兼河南道監察御史,宣慰遼東軍民。
熊廷弼于四月十二日接到圣旨離家北上。六月,開原淪陷,言官紛紛上書彈劾楊鎬。楊鎬被罷,朝廷才于六月二十二日正式任命熊廷弼代替楊鎬,經略遼東。
熊廷弼尚未離京時,上疏向神宗皇帝分析遼東的形勢,稱:遼左為京師肩背,欲保京師、欲保河東(遼河以東),開原必不可棄。今開原破、清河棄、慶云掠、遼西圍,鐵嶺、懿路數城居民逃亡。唯獨遼陽、沈陽孤立于河東,難以守御。然而,不守遼沈必不能保遼東,不復開原,必不能保遼沈。
為此,熊廷弼請求神宗“備芻糧,修器械,毋窘臣用,毋緩臣期,毋中格以沮臣氣,毋旁撓以掣臣肘,毋獨遺臣以艱危,以致誤臣、誤遼,兼誤國也。”
神宗深以為然,立即降旨:“恢復開原乃御虜安邊急務,應用兵馬、器械、錢糧、芻豆等項,著各衙門火速處辦,刻期齊備,勿得借口缺乏,致誤軍機。”
熊廷弼在得神宗如此器重的情況下出山海關,可以說是躊躇滿志,然而形勢絲毫不容樂觀。他還沒到遼東,鐵嶺宣告失守,沈陽及各城堡軍民迅速逃散,遼陽人心惶惶。
八月初,熊廷弼進入遼陽,開始整頓軍務,并勸逃亡者回歸。甫一接任,熊廷弼便斬殺逃將以祭奠死節將士,先后殺貪將陳倫,罷免總兵李如楨,以李懷信代替。與此同時,熊廷弼還親自監督軍士建造鏟車、火器,疏浚城壕并加固城墻,做好了與建奴長期對峙的打算。幾個月后,遼陽守備大固。遼東地方也再無城池陷落。
遼東的實際情況讓他看清了漫談恢復、貿然進剿顯然過于草率,只能固守維穩,以守代戰。為了擋住建奴正盛的進攻勢頭,熊廷弼上疏神宗,向皇帝主張“步步為營,漸進逼近”的戰略。用結硬寨,打呆仗的方式將逐步擠壓建奴的活動空間,讓他們搶無可搶、掠無可掠。
但固守二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十分艱難,建奴有兵十萬,那么官軍就應有十八萬才能穩住局勢。然而熊廷弼走馬上任時,遼東只有官軍八萬,光在數目上就不占優勢,而且這些官軍以老弱居多,還需簡汰,不能作為實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