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昭的直覺告訴他,趙南星和孫如游不是同一類人。而且趙南星也沒有在北京國子監讀書的嫡孫。
“不必,指揮使司又來了命令,要我們東司房把人送到北鎮撫司去。”海鎮濤遺憾地搖搖頭。
海鎮濤知道陸文昭派了人去威脅孫嘉績,以保證孫如游不會臨場翻供。但陸文昭沒有把孫如游的真實口供告訴他。陸文昭交差復命的時候只給了偽造后的口供,在那之前他就把原口供給燒了。所以知道這份兒東西存在的錦衣衛,只有陸文昭、盧劍星以及沈煉。
“什么?”陸文昭下意識地想笑,但他一下子就繃住了。
陸文昭控制眉頭深皺,如此便能讓臉部肌肉怪異的抽動,看起來像是因為錯愕與憤怒。“北鎮撫司連續辦出差錯,上面還要把差事交給他們?”這才是他該有的反應。
“恐怕是宮里下了命令,駱大人也沒辦法。”海鎮濤的不悅是真情實感的。
海鎮濤有野心,他很想進步。自從坐上東司房指揮僉事這個位置之后,他就一直惦記著鎮撫司的印信。但兼領鎮撫司的實職指揮同知有且只有兩個。陸文昭交差的時候,他一度以為自己有取田爾耕而代之的機會。
駱思恭沒有告訴海鎮濤為什么要把趙南星交給田爾耕。在這一對關系中,駱思恭是絕對的上位者,他享有只下令而不解釋的特權。但即便是這樣,海鎮濤還是能猜到,這個命令大概跟宮里有關系。
西廠往外散布“田爾耕攀咬駱思恭依附東林黨”這一消息的時候,是沒有也不可能指定信息接收人的。如此一來,海鎮濤就知道,駱思恭沒有給田爾耕送功勞以抬他一手的理由。指揮使司一開始把差事交給東司房而非北鎮撫司,也完全符合這個判斷。所以,駱思恭朝令夕改一定是因為有更高級別的人給他下了令。
在海鎮濤看來,這就是宮里為了維持指揮使司與北鎮撫司之間的平衡,直接機械降神改變差事的歸屬。甚至有可能是田爾耕卑躬屈膝、奴顏婢色,給哪位位高權重的公公當了干兒子,才換來了這次起死回生的機會。
但不悅歸不悅,命令還是要執行的。海鎮濤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把趙南星給田爾耕送去吧。”
“我們跑這么遠,從城北把人抓到城南,現在又要把人送回城北?他們不知道自己來領啊。”陸文昭繼續扮演被搶了吃食的餓狗。“案子燙手的時候把人丟到我們這兒來,查出眉目了就把人要走。哪有這種章法?”陸文昭“越說越激動”:“現在好了,孫如游留在都察院,趙南星送給鎮撫司。東林黨的差事徹底跟我們沒有關系了。肏!”
“夠了!上面有上面的考量,你執行就是了。”海鎮濤用指節輕捶桌面。“現在,立刻!”厲聲說完這兩個詞后,海鎮濤的語氣又疲軟了下來。“把人送過去。”
為了安撫陸文昭,海鎮濤又提出了補償的方案:“回來之后去賬房支十兩銀子,找家好點兒的館子,給你的兄弟們改善伙食,就這樣。”
“大人.”
“滾。”海鎮濤不耐煩地擺擺手。
“好吧。”陸文昭“委屈巴巴”地轉身離開。
陸文昭剛轉身立刻就被海鎮濤叫住了。“回來!”
“大人還有什么吩咐?”陸文昭也是一臉疲態,將“生不如死”演繹得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