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云鶴點齊人馬離開北鎮撫司之后不久,陸文昭一行人就押著運送趙南星的囚車過來了。
民間不比紫禁,都是自掃門前雪,不管別家瓦上霜的。朝廷也不愿意花費額外的銀子雇人掃雪。所以即使雪停了好幾天,車馬人行也壓了好幾天,靠墻的路沿上還是有不少板結了的雪塊。
詔獄或者說錦衣衛獄,不是東司房的人能隨便進去的地方,所以一行人將馬車停在衙門外,獨陸文昭一人步入通稟。
“見過同知大人。”陸文昭躬身行禮,接著直接表明來意:“卑職東司房陸文昭,奉駱掌衛及海僉事的命令,正式將東林黨案及本案要犯趙南星移交給北鎮撫司。”說罷,他將同時蓋有兩衙大印的文書放到田爾耕的面前。
田爾耕撐起腦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陸文昭,問道:“差事是東司房先辦出了結果,現在卻要交到北鎮撫司的手上,你甘心嗎?”
“回大人的話。卑職奉命行事而已,沒有什么甘心或者不甘心的。”陸文昭的表情拿捏得恰如其分,將“言不由衷”演繹得淋漓盡致。
“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田爾耕瞇起眼睛,問道。
“如果可以,卑職愿斗膽把這個問題還給大人。”陸文昭拱手。
“哈。”田爾耕輕笑一聲。“我開始有點兒喜歡你了,可惜我的膝下只有兩個不成器的兒子。”
田爾耕本來就不指望在陸文昭這個小角色的身上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到此為止,他還是有所收獲的。年輕人心有不甘,至少說明對東司房而言這不是什么壞差事。
或許真的是魏公公打了招呼。田爾耕心想。
陸文昭縮了縮脖子,沒有接茬。
“你年紀輕輕就做了正六品的實授百戶,可謂前途光明。但家里卻只有一個正妻,該不是妒婦吧?”田爾耕笑問道。
“賤內賢良淑德,請大人不要胡說!”陸文昭沉著臉。
“我有兩個侄女兒,年歲也差不多了,許給你做小怎么樣?反正又不是入贅。”如果是田爾耕自己的女兒,許給別人做小是很丟臉的事情,不過侄女就無所謂了。
“多謝大人抬愛。”陸文昭婉拒道。
如果放在以前,陸文昭是有可能在詢問海鎮濤的意見之后把這門親事應下的。但因為出了鄒元標這檔子事兒,田爾耕和駱思恭在事實上決裂了,田爾耕和海鎮濤也不再同屬于“團結的”錦衣衛陣營,而自成門戶了。
田爾耕明白,他在背后捅駱思恭刀子的事情已經傳遍了。這或許也是魏公公打了招呼。
“呵呵,去做事吧。”田爾耕面色如常。“回心轉意了隨時找我。”
“卑職告辭。”陸文昭拱手轉身,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來人。”田爾耕喚道。
“大人。”一個校尉走過來應答。
“單獨關押趙南星,嚴防死守,每時每刻都要有眼睛盯著。他要是死了,我保證讓當值的人給他陪葬!”田爾耕嚴令道。
校尉一驚,這還是他頭一回聽到包含威脅的命令。“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