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英杰立正站好:“我們……我們什么也沒看見!”
回程的囚車里彌漫著死寂。
沒人談論剛才的“意外“,但每個人眼中都寫著心知肚明。
程志強透過鐵窗看著漸行漸遠的碎石場,那里仿佛還回蕩著肥佬黎墜落的慘叫。
他突然意識到,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沒有吹雞的庇護,自己可能連一天都活不下去。
當晚洗漱時間,梁英杰爬到程志強床邊。
“強哥……”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想起我老爸了,自從他死后,就屬你最照顧我。
聽我一句勸吧,和社團脫離干系,吹雞叔答應我們,等我們出去之后,他負責給我們搵正行!”
程志強沉默地往旁邊挪了挪,梁英杰蜷縮在他身邊,像只受驚的貍貓。
“我七歲那年,老爸在大角咀被人砍了十多刀。”
梁英杰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老母說他是英雄,是為社團犧牲的。
可我知道,我老母在他入土后不到三個月就改嫁了,他死的時候像條野狗一樣躺在后巷,連收尸的人都沒有!”
程志強想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喉嚨發緊。
他想起矮仔明給他戴上的假勞力士,想起大佬的承諾。
這些虛幻的榮耀在肥佬黎的碎尸面前顯得如此可笑。
“小a!”
程志強終于開口:“社團是留給夠膽色的人去混的,你不要說這些喪氣話,等我們出去……”
“沒有'我們'了,強哥!”
梁英杰打斷他:“我今天終于想明白了,再這么下去,要么像肥佬黎一樣死無全尸,要么像吹雞叔一樣蹲完監倉蹲赤柱,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程志強猛地坐起來:“那你想要什么?去茶餐廳端盤子?像條狗一樣活著?”
“至少是活著。”
梁英杰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強哥,你還沒看明白嗎?今天死的是肥佬黎,明天可能就是你我!
社團不會記得我們這些小角色的!”
“收聲!”
程志強壓低聲音吼道:“我程志強生來就是做古惑仔的命!要么出頭,要么死!沒有第三條路!”
背后有聲嘆息傳來。
兩人這才發現吹雞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身后,正坐在床邊默默抽煙。
煙頭的紅光明滅,照出其臉上的失望與不屑。
“阿叔……”
程志強心虛地喊道。
吹雞吐出一口煙圈:“后生仔,路是自己選的,從明天起,你的事我不管了。”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程志強頭上。
他想辯解,想求饒,卻發不出聲音。
不多時,熄燈哨響起,黑暗中只聽見吹雞躺回床上的聲響,和梁英杰壓抑的抽泣。
第二天放風時,傻彪的人果然找上門來。
“阿叔保得了你一時,保得了你一世?
衰仔,該算賬了!”
程志強后退幾步,后背抵上鐵絲網。
他瞥見吹雞坐在遠處長椅上讀報紙,連頭都沒抬一下。
“傻彪,是你細佬技不如人……”
傻彪的拳頭打斷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