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0年8月25日,清晨。
在距離廣豐堡(今溫哥華島薩尼奇市)數里遠的一處印第安部落營地,董新平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小心地接近那幾間被數民武裝民兵隔絕的茅草屋。
“你們留在此地,勿要再往前進入了。”他轉身朝幾個民兵吩咐道:“另外,稍后下值時,要盡量用熱水沖洗全身,所穿衣物也要高溫浸泡。”
“是,董委員。”幾個民兵恭敬地躬身應諾道。
這可是啟明島上最厲害的神醫,他的話便如同皇帝的金口玉言,在衛生健康和醫療診治方面,所有人都必須無條件地服從他。
“老師,我們也陪你一起進去吧?”劉阿株透過厚實的棉布口罩,甕聲甕氣地說道。
“你們沒有打過……,呃,還是不要進去,都留在這里。”董新平溫言說道:“里面的土人多半是患了高致命的傳染病,多一個人進去,就多一份危險。在這里好生等著,我和水根進去就可以了。”
說著,他便領著蔡水根走進一間茅屋。
房間有些昏暗,乍一進入,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蔡水根略作考慮,直接將草木編織的門簾給扯了下來,透來些許亮光。
兩名印第安人頹然地蜷縮在草堆上,沒有發出任何聲息,不知道是昏睡過去,還是已經死去多時,使得整個房間呈現出幾分死氣,并散發出陣陣腐蝕味道。
“他們死了。”董新平蹲下來,伸手摸了摸那名印第安人的頸動脈,搖搖頭說道:“來,將這個拖到門口看看什么情形。”
“哎!”蔡水根應了一聲,便上前幾步,走到尸體前,雙手拽著他的肩膀,拖到了門口。
“……面部有紅疹狀,疑似水皰。”董新平一邊翻弄著尸體,一邊低聲說道:“部分膿包干裂,變成硬殼或結痂。……哦,胳膊、胸部、背部皆有膿皰,密集成堆,皮膚通紅。嘶……”
“果然是……天花!”董新平倒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面色異常凝重。
蔡水根聽了,摸索尸體的手頓時一抖,瞪大了眼睛,驚駭地看著老師。
“呵,還以為在我們做好了一切防疫工作后,不會將這種病毒帶到啟明島上。”董新平苦笑一聲,揮揮手,示意蔡水根隨他出去,“卻萬萬沒想到,天花這種大陸經常性爆發的傳染病還是傳了進來。”
“老師,我們有辦法治療嗎?”
在大明,天花這種疫病幾乎人人都知道,一旦爆發,要不了十天半個月,那就是整村整鄉的人死去,幾無救治的可能。
除非,你的命非常硬,靠著老天爺和祖宗保佑,強行撐過去。
所以,天花,這個看似極為文雅的字眼,在這個時期根本就是無藥可治的,它傳染性極強,一旦染上絕對是九死一生。
“以我們現在的醫療水平,也是沒有辦法治療這種惡性傳染病的。”董新平走到門口,搖搖頭說道:“但是,對于如何防治,我們還是有些手段的。好了,跟我回始興堡,接下來,有的是我們忙的了!”
在離開這處印第安部落營地時,董新平吩咐帶隊的民兵小隊長,立即封鎖整個營地,勿要讓任何印第安人離開此地,更不能擅自闖入附近的屯殖居民點。
必要時刻,甚至可不經警告,采取斷然手段。
未幾,他還下令縱火焚燒因感染天花而病死的印第安人,包括所居住的茅草屋和用過的物品統統燒掉,然后挖坑深埋。
——
經過五年的不斷繁育和間歇走私購買,啟明島的牲畜存欄數量也隨之緩慢增長。
截止到今年六月末,馬兒的數量已達到了三十八匹,牛一百一十五頭,羊三百八十七只,豬四百二十多頭,不僅可以為啟明島十余處屯殖點提供必要的畜力,還能為若干農田提供大量的糞肥。
而雞鴨鵝之類的家禽,數量更多,粗略估算也有五千余只,可以滿足部分居民基本的蛋禽需求。
原西班牙水手弗朗西斯科·法維安·洛倫薩納自五年前被啟明島俘獲后,因為懂得一些牲畜飼養的經驗,便一直負責管理和照顧島上這些牲畜。
而他也是唯一脫離了水手職業的西班牙人,徹底回到了他所鐘情于的陸地。
盡管,每日間都要跟這些骯臟而又臭氣熏天的牲畜打交道,但他卻樂此不疲,極為喜歡現在這種安寧平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