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平百無聊賴地趴在船艉處,看著蔚藍色的海水,很是無趣得緊。
這都出海大半日了,仍未有任何收獲。
這里距離海岸約五六公里,位于啟明海峽的西端,常有過往的“大魚(鯨魚)”游入該片海域,臨時棲息或者捕食。
而他們就會趁著那些“大魚”換氣之際,便予以無情地獵殺。
張阿平等十幾人是在四月份被派到努查努爾人部落,跟隨這些海洋上的勇士學習如何獵捕“大魚”。
說實話,他們這些疍民出身的水手世代海上行船,捕魚就是他們賴以為生的唯一手段,初時聽到這個外派的命令時,很是不以為然,如何撒網捕魚哪里還需要專門跟人學習。
而且,還是向一群土人去學,這不是平白惹人笑話嘛。
然而,當負責漁業的管事將他們拉到碼頭,看著像小山一樣的“大魚”時,他們所有漁人立時都收起了輕視之心,并驚訝于這些土人的好手段。
日他老母,這么一頭大魚,怕是頂幾十頭牛了吧!
這些土人竟然憑著幾艘小船、簡陋的木矛、木叉以及樹繩等工具便能將其獵殺,還真的有幾分本事。
張阿平自問,他們這些疍民要是遇到這么一頭“大魚”,絕對是束手無策,甚至都不敢上前獵捕。
這么大的魚,要是將它激怒了,隨便在海里撲騰幾下,那不是輕易就將船都給你掀翻了!
萬一,它再張開大嘴,順勢一口將人吞到肚子里,那死的多冤呀。
一輩子吃魚,結果最后卻被魚兒吃了,想想就感到一股徹體的寒意。
此前,他們駕著小漁船在始興港附近海域捕撈鮭魚,那工作簡直不要太輕松。
可能這片海域此前從未有人類展開大規模捕魚活動,導致這里的漁獲異常豐富。
尤其是在漁汛期間,鮭魚密密麻麻地游過海灣,無需用網,只是順手一抄,便能輕松抓起一條肥美的鮮魚。
還別說,這鮭魚味鮮肉美,不論是清蒸,還是紅燒,或者直接熬一大鍋魚湯,絕對能讓你吃得那啥“唇齒留香”、“余味繚繞”,一不小心,甚至就會將舌頭都給吞到肚子里。
你瞧瞧咱們啟明島數千口子人,雖然一年到頭皆以土豆、玉米、紅薯等雜糧為食,但輔以這些大量的海鮮魚膾,照樣將人給養的面色紅潤、龍精虎猛。
這過的日子,可比大明地界好多了。
原本以為,上頭管事的指派他們跟土人學習如何獵捕“大魚”,是為了獲得更多的魚肉,增加更為充足的食物。
卻不想,那些委員老爺們卻極是在乎“大魚”身上的油脂,說這玩意有大用,魚肉倒是次要的。
哦,對了,這“大魚”看著肉多,但口感還真不咋的,像是煮老的鹿肉,需要費點牙口,使勁地去嚼。
這味道方面,比起鮭魚更是差遠了,若是沒有放足香料的話,“大魚”的肉就會帶有明顯的酸味、血腥味,還隱隱有股鐵銹味。
嗯,不是太好吃。
咦,自己啥時候還嫌棄起吃食了?
“…@%#¥…#%#%#!”
張阿平正瞧著海水發怔時,猛地聽到船艏傳來一陣高呼聲,一名努查努爾人大聲嚷嚷著,手中揮動著魚叉,似乎給船上的人提醒著什么。
“大魚”來了嗎?
張阿平立時站了起來,手搭涼棚,朝著土人指著的方向望去。
嗯?
土人發現的并不是“大魚”,而赫然是兩艘大船!
在刺目的陽光下,兩艘大船風帆鼓脹,桅桿高聳,以威武而欺絕的姿態朝他們這幾艘小船迅疾地駛來。
那是我們的船嗎?
張阿平看著不斷欺近的大船,有些發愣,也有些蒙圈。
按理說,移民船是在9-10月才返回,而留守啟明島的幾艘運輸船也不應在這里出現,那么這兩艘大船是來自哪里的呢?
幾艘小船上的努查努爾人則帶著好奇的目光,揮動著手中的魚叉和投槍,朝不斷駛來的大船熱情地打著招呼。
他們在歡呼之余,還不時地回頭看著身邊的新華人,嘴里嘰里咕嚕地喊著什么,間或發出幾個漢語詞匯。
“船,你們的船……”
“族人……看你們……”
“你們的……同伴……”
“……西班牙人!”張阿平突然警醒過來,大聲地呼喊道:“快跑,趕緊往岸上跑!……那是西班牙夷人!”
“……夷人殺過來了!”
他一邊喊著,一邊拉著傻傻觀望的幾名努查努爾人,讓他們立即操起艙里的船槳,趕緊一起劃船朝岸上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