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艘小船緩緩靠上哭娘島岸邊,一名身罩青布甲、內襯緞布的東江鎮軍將跳了下來,蹚著齊膝的海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岸上。
廣鹿島游擊孫永懷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約一百多米的當道位置豎了座木寨,一根根碗口粗的木頭和大量夯土將整個寨子粗粗圍了一圈。
寨子左右兩側各有兩個高聳的箭塔,其中隱約駐有數名丁壯,持火銃警戒。
在寨子的前方十余丈的位置,挖有一道深深的壕溝,若是以此方向攻來,不僅速度會立時降下來,還會在爬出壕溝時,承受寨墻和箭塔數個方向的打擊。
更讓人頭疼的是,在壕溝的后面還擺了幾道拒馬,在冒著對方密集火力打擊下,即使勉強越過那道壕溝,也不能在第一時間進抵寨墻。
哎呀,島上這群難民不簡單!
整個防御設施端的是頗有章法,儼然不是什么烏合之眾。
難怪此前那名千總帶著人打了兩天,一直沒能將其攻克。
寨子里的守軍看見僅有孫永懷一個人上岸來,并沒有做出任何攻擊行為。
待他走到壕溝時,對方甚至還好心地拖了一塊木板搭在上面,讓他順利的通行。
“我要見你們的……當家人。”孫永懷進了寨門后,微微仰起頭,朝幾名身著皮甲的武裝護衛倨傲地說道。
“可以!先將你身上的武器都交出來!”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走到他近前,伸出了右手。
“哼,拿去!”孫永懷將腰下的佩刀解了下來,遞到對方手上。
“我們還要搜一下你身上!”那名少年將佩刀交給旁邊的武裝護衛,但仍舊警惕地盯著他。
“放肆!”孫永懷勃然大怒,瞪著對方,“我乃東江鎮廣鹿島從三品游擊將軍,何來受你等之辱!”
“以大明官制,游擊乃為軍鎮總兵官下屬的軍階,暫無品級,亦無定員,位次序于參將。”那名少年不卑不亢地回道:“你自稱為東江鎮廣鹿島從三品游擊,可有朝廷官誥?”
“……”孫永懷聞言,頓時臉漲得通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
他奶奶的,這是遇到懂行的了!
老子是來殺人搶糧的,誰特么的會將自己的官誥帶在身上讓你來查驗?
“……再者而言,貴軍無詔興兵,無令相攻,乃為亂軍,如何敢在我們這里自稱朝廷經制官軍身份?”那少年繼續說道。
“……”孫永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名少年。
這種人真的是遼東難民,亦或海外番商從屬?
“若是你不愿我們搜身,那便自去吧。”
“你就不怕我回去后,下令大軍攻上島來?”
“你們不是已經攻了我們數日了嗎?”那少年曬然一笑,“你回去后,不妨再試試?”
“……”孫永懷神情一滯,抬眼掃了一圈寨子里的情形。
寨子里守御的護衛約莫三四百之數,皆身著皮甲,裝備有長矛、短刀,也有相當數量的火銃。
不過,他們持有的火銃似乎跟遼東諸鎮官兵裝備的三眼銃截然不同,有點像佛郎機銃(即大口徑火繩槍),但瞧著好像又比較輕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