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幕府黑印狀的特許,日本其他諸藩是不允許前來蝦夷地的,那么可以將本部(本州島)藩國大名的勢力排除。
而且瞧這兩人的神態、穿著和發式,也與他們和人相差甚遠,想來不是朝鮮人,就是明國人。
不過,村上掃部左衛門很快便將朝鮮人排除在外了。
在進寨門時,他聽到了幾名守衛的對話,雖然自己沒有完全聽懂,但他非常確信,這些人說的不是朝鮮話。
作為一名武士出身的藩政官員,村上掃部左衛門不僅會識文斷字,而且還學習了一點朱子學(德川家康時期,朱子學被列為幕府官學),對漢語也是略有涉獵的。
雖然不能寫出正經的漢語文章,但簡單的一些漢字、淺顯的交流還是能勉強應付一點。
在德川幕府建立之前,日本社會長期處于動蕩的狀態,對武士而言,識字并不是他的義務,他只要向主人效忠,然后操刀子上陣砍人就完事了。
待德川家康最終完成武力一統,遂在整個日本實施偃武修文的政策,武士的重心也就從戰爭轉移到領地內的政務管理上面。
一方面是出于上面維護統治的需求,另一方面是需要培養才德兼備的行政管理人員,那顯然武士讀書的意義一下子變得重要起來。
而且,自幕府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上位統治以來,通過發布一系列政令等手段規范和引導國內那些習慣了拿刀的武士轉向“修文”教育方面。
為此,幕府建學校、請老師,造就日本國內一派文學昌盛的局面,下面別的藩國大名看了也跟著學,建藩校、鄉校,將自家的武士努力培養成文武雙全的多面型人才,從而維護和推動本藩的發展。
松前藩雖然實力弱小,而且與國內其他諸藩并無多大來往,并且作為邊陲小藩,更是遭到其他藩國大名的鄙視和輕賤,但它并不是一個信息閉塞、文化落后的邊緣藩國。
松前氏大名地位的認定比較晚,導致其很難融入進其他大名圈子,游離于武家大名社會之外。
但松前藩統治下的蝦夷地卻經常被作為幕府流放犯人的邊地,使得松前氏收留了大量被流放至此的世家公卿,比如豬熊事件中被流放的花山院忠長(此君乃是給天皇綠戴帽子的炮王)。
這使得被排擠在大名圈子外的松前藩,反倒和京都的公卿圈子混得很好。
在歷史上,松前藩從二代開始,歷代藩主都與京都公卿聯姻,在提高松前氏的家格同時,也給松前藩帶來了京都的公家文化。
所以,別看松前藩這種大名來自鄉下,但人家卻有逼格很高的京都親戚,可不是啥都不懂的鄉巴佬。
村上掃部左衛門在福山城時,就曾跟著幾位流落蝦夷地的公卿家的人交往密切,在領略京都風物的同時,也間接學了一點點漢文。
要知道,公卿世家使用中文學習和交流成為他們圈子之間的一種時尚。
在意識到這些人很有可能是明國人后,村上掃部左衛門立即感到事態的嚴重性。
若對方是以明國政府的名義開展蝦夷地的拓殖,那么想要以武力屏退他們,可就不是小小的松前藩所能做到的。
可若是對方是明國海盜的話,那處理起來也依舊非常棘手,好像也不是他們能輕易招惹的。
八年前,一群明國海商(海盜)僅以區區不到數百人的規模,就敢勾結平護的天主信徒,意圖舉兵推翻幕府統治,建立一個華人政權。
若非,有人提前將此消息報與幕府得知,引來幕府大軍圍殺,說不定還真的能讓他們將這造反大業給做成了。
而且,明國海盜一般還擁有強大的海上武備,作戰經驗更是極其豐富,甚至就連幕府所屬的關船、安宅船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要是在蝦夷地拓殖安家,那絕對是松前藩的噩夢。
說不定,待其站穩腳跟后,就會尋到福山城,行劫掠之舉,毀藩政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