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4年3月20日,春天已悄然來臨,大自然從冬日的沉睡中慢慢蘇醒,展現出勃勃生機。
森林的樹木開始抽出嫩綠的新芽,草地也逐漸從枯黃轉為鮮綠,整個大地被一層淡淡的綠意覆蓋,充滿了溫暖和活力,也帶來了希望的氣息。
在距離東盛堡(今維多利亞以北十二公里的中薩尼奇市鎮)附近的一處新辟的定居點,一群移民正在熱火朝天地平整著土地,開挖著溝渠,清理著地上殘存的樹根和雜草。
在不遠的河岸亂石灘上,爬滿了手臂粗的野藤,枯黃的葦草在石縫里瘋長。
李大山舉起鋤頭使勁地刨開石塊,黑褐色的泥土被翻涌而出,濕潤的泥土氣息混著草根汁液的味道撲面而來。
“是生土!”李大山蹲在地上,十指深深地插進泥土,“嗯,還行,這土能活人!”
正午的陽光穿過云層,暖洋洋地照耀著大地,經過幾天的墾殖,小河左岸的荒野已經被刨出了約五十多畝的田地。
腐殖質在鋤刃下翻卷,蟄伏的蚯蚓驚慌逃竄,爬向更為安全的土壤走。
一堆堆被撿拾的枯枝被堆放在背風處,有人用火鐮將其點燃,升騰起一股股煙火。
“還別說,這稍稍歇下來,還感覺有些冷。”胡茂春抓起地上的水壺,到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幾口喝下,然后用衣袖擦了擦嘴巴,站在起壟的地頭緩口氣。
“這點溫度還叫冷?”李大山撇撇嘴,說道:“你要是在遼東待上一個冬天,哪才叫冷!撒泡尿出去,都能給你凍結實了,還要拿根棍子敲一敲,才能收回你那活兒。說老實話,咱們新華這地界比起那里來,就根本不算冷。”
“我一個廣東人自然不像你們遼人那般耐得了凍!”胡茂春將大茶碗扣在水壺上,使勁地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腰背,“你是不曉得,去年一月間,廣州府突降大雪,積深數尺,一個晚上就凍死了上千人。”
“怎么著,你們廣東以前就沒下過雪?”
“瞧你這話說的,廣東可是大明的最南方呀!”胡茂春啐了一口,苦笑著說道:“往年冬天,廣州府最冷也不過小河小溪稍稍結個薄冰,到不了正午便會立時化了。這么冷的下雪天,我們幾輩子都未曾經歷過。”
“唉,這賊老天呀,不僅讓我們北方人沒法活,還讓你們南方人遭這般冰凍雪災。”李大山嘆了一口氣,“看樣子,大明是真得沒法待下去了。”
“嗤!”胡茂春嗤笑一聲,“大明遭災又不是這個時期才有的。洪武、永樂年間,不照樣有各種各樣的大災大害,但也沒見多少人被餓死?要我說呀,讓人活不下的最大原因,可不是這天災,而是朝廷的官老爺們不讓咱們老百姓活。”
“……”李大山聽了,立時怔住了,隨即便想到兇殘的建奴,冷漠的官府,以及貪鄙的遼東軍將,眼角不由跳了幾下。
“好在,咱們氣運好,登上了新華的移民船,來到這新洲大陸,以后就不用再擔心受餓挨凍了……”胡茂春一邊說著,一邊走到田野中,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揮起鋤頭,使勁地刨起土來。
“哎哎……,你怎么傻站著不動?……想躲懶嗎?”
李大山正在愣神之際,一個粗礦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嚇得他一個激靈。
“屯長,我沒躲懶……”李大山聶聶地說道:“我……我剛才口渴來著,就喝了口水。”
“一個個動作都麻利點,爭取今日間將這片地給清理干凈了。”韓茂才彎下腰,伸手拽了拽地上的半截干樹根,但費勁力氣也沒扯動,抬眼示意李大山過來再刨幾下,“待日頭暖和了,就可以播一茬玉米,今年怎么著也能收上來一點糧食。”
“哎……”李大山應了一聲,揮動鋤頭,朝樹根下面的泥土便使勁地刨著,“屯長,這地整飭兩年,就是一塊不錯的肥地,一定能打出不少糧食。”
“嗯,好生干,這地要是都整飭好了,說不定到頭就能分給你了!”韓茂才拍了怕手,說道:“以后分了地,蓋了房子,然后再娶一個婆姨,生一堆娃子,這日子可不就過得和和美美的!”
“嘿嘿嘿……”李大山聞言,咧著嘴笑了。
“怎么,你不信?”韓茂才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