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廝殺,孔有德等人在付出半數傷亡后,借著夜幕掩護,趁隙逃脫。
黃龍所部防御嚴密,遼東海灣是不敢再去了,孔有德惶惶之下,便直驅鴨綠江,準備以此登陸上岸,然后再輾轉陸路投奔建奴。
然而,他們卻又在鴨綠江入海口附近海域遭到沈世魁所部攔截,頓時陷入絕境。
不過,孔有德、耿仲明兩人仗著昔日同僚的身份,親自上前與之交涉,不斷哀訴求告,希望對方看在死去的大帥(即毛文龍)情面上,放他們一馬。
要知道,毛文龍主政東江鎮時,收養了數百養孫和養曾孫,孔有德、耿仲明便是其中諸多養孫之一,分別被賜名毛永詩、毛有杰(尚可喜亦為養孫,名為毛永喜)。
而攔截他們的東江鎮將領姜東會(毛有壽)、蘇有功(毛有功)也曾為毛文龍養孫,金聲桓(毛士桓)則為養曾孫,大家都曾為兄弟或子侄,關系也算頗為親近,沒必要這般趕盡殺絕吧。
可能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也有可能是對黃龍深感不滿,對他的命令便選擇了陰奉陽違,該部東江鎮水師放過了孔有德等人,未對他們痛下殺手。
不過,他們也沒讓孔、耿等叛軍駛入鴨綠江登陸上岸去投建奴,而是放縱其往南而去,隱入茫茫大海。
孔有德所部叛軍逃出生天后,不敢往山東沿海而去,便貼著朝鮮海岸一路南下。
他們一邊逃亡,一邊搶掠朝鮮沿海村鎮,以補自身所需。
經過一個多月的流竄,孔有德等叛軍繞過了朝鮮南部海域,又摸索著來到朝鮮西北咸鏡道地區,最后在羅津登陸上岸,暫以棲身休整。
獲得喘息的機會后,孔有德點檢了一番手中的實力,兵四百六十余,工匠五十余,剩下的則是八十多個隨軍的家眷婦孺,與此前登萊發動叛亂之時擁眾十余萬相較,可謂天上地下。
不過,他們在逃離登州時,席卷了不少財物,有大量金銀珠寶,若是尋一處安樂所在,倒是能過一把富家翁的日子。
但此時,他們卻流落至這片極為偏遠的朝鮮西北地區,要啥沒啥,手中的金銀便如同死物一般,買不來綾羅綢緞,也買不來果腹的糧食。
好在,他們所領數百軍兵皆為百戰勁卒,對付弱雞一般的朝鮮人,雖不說是絕對的降維打擊,但也是如入無人之境,輕松碾碎任何反抗之力。
他們所登陸的羅津,隸屬于朝鮮咸鏡道鏡城府,只是一個相對較小的漁村,人口規模僅兩百余人,還有一處鎮守哨所,約三十多名士兵,被他們一舉而下后,很快便控制了整個村子,并封鎖了兩條通往外界的小道,堂而皇之地將之占據。
羅津的當地居民主要依靠捕撈海產品為生,村子周邊也開墾了百十畝農田,種植了一些蔬菜和小麥,日子過得也是苦哈哈的。
不過,該漁港臨近圖們江,附近的“生藩”會經常跑來進行貨物交換,主要交易的商品包括皮毛、藥材和糧食,每隔旬月間,便會有府城的朝鮮商人前來收購。
在孔有德等叛軍停駐該地不到一個月,便有風聲傳了出去,言及有盜匪占據了羅津,搶掠屠殺往來此地的商人和“土蠻”,搞得人心惶惶。
到了六月下旬,反應遲鈍的鏡城府官員才派了一隊三十多人的差役和丁壯過來查探情況,并順便驅逐侵占羅津的海盜。
在朝鮮人想來,這些海盜多半是附近山區那些不服王化的“生藩”,可能是部落里的日子過不下了,便泛舟而來,登陸上岸搶掠一把。
只要朝廷官差趕來,他們必會心懷畏懼,直接駕船跑路,躲回他們所在的部落。
如此,成功剿滅海盜,綏靖地方,多少也是一點軍功,給自己的任官履歷增添一筆“知兵”和“剿賊”的光鮮記錄。
萬萬沒想到,鏡城府派出的這隊差役和丁壯如同肉包子打狗般,有去無回,全都陷了進去,一個都沒跑回來。
等了半個多月,鏡城府官員一直沒收到回應,才省過味來,遂開始重視占據羅津的這股海盜。
又經過一個月的準備,朝鮮人動員集結了三百多名地方鎮守軍,氣勢洶洶地殺了過去,誓要一舉鏟除這股窮兇極惡的海盜。
太不尊重人了,搶了東西不趕緊跑,還“傻乎乎”地停駐在那里,這分明是在打臉。
必須要給予這些海盜一個嚴厲的教訓,擒獲他們后,當明正典刑,全部斬首示眾。